死寂。
不再是那种充斥着疯狂低语和污秽搏动的死寂,而是一种……空洞的、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抽离的绝对寂静。
前哨站遗址像是被一场无形的圣火焚烧过,所有暗红的、蠕动着的生命迹象都化为了覆盖一切的、灰白色的余烬。空气里残留着臭氧和某种物质被极高温度瞬间气化后的怪异气味,但并不难闻,只是显得异常空旷。
我靠坐在冰冷坚硬的甬道墙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针扎般的痛楚。左臂彻底失去了知觉,如同不属于自己,软软地垂在身侧。手腕上,那只曾数次救我们于危难的诡镯,此刻触目惊心——玉质光华尽失,通体呈现出一种粗糙暗沉的灰白色,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一件刚从千年古墓中出土、即将风化的劣质石俑。
它“死”了。
为了封印那个被称为████的恐怖存在,为了抹除那个降临坐标,它耗尽了时序之主留在其中的最后力量,也带走了我们唯一的、超自然的依仗。
老烟枪在不远处忙碌着,他的动作比平时迟缓了许多,每一次弯腰或抬手都带着明显的僵硬和痛楚。但他依旧强撑着,在那片被炽白“冰霜”覆盖的坐标区域周围仔细搜寻。幸运的是,他在附近一个未被完全摧毁的应急物资柜里,找到了一些密封完好的压缩食物、几瓶净水,甚至还有一个残破但尚能使用的医疗包。
“先……处理一下。”他拖着步子走回来,声音沙哑,将医疗包放在我身边,自己先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水流顺着他干裂起皮的嘴角混合着血污淌下。
我们没有说话,沉默地分享着食物和水,用医疗包里简陋的药品和绷带互相处理着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过程很疼,但谁也没有吭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布料撕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小王依旧昏迷不醒,躺在我们不远处,呼吸微弱但平稳。老烟枪检查过,他身体表面那些非人的异状已经消失,体温也在逐渐恢复正常,只是意识仿佛沉入了无底深渊,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
处理好伤口,补充了些许能量,身体的虚弱感稍缓,但精神的疲惫和那股劫后余生的空洞感,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老烟枪靠坐在我对面,目光扫过周围这片被“净化”的废墟,最终落在我手腕那石化的镯子上,叹了口气:“这玩意儿……算是彻底废了?”
我摩挲着那粗糙冰冷的石质表面,感受着其中空空如也的死寂,点了点头。不仅废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和我之间那种曾经若有若无的、深及灵魂的联系,也随着那股炽白力量的爆发而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可惜了……”老烟枪嘟囔了一句,不知是在可惜这宝贝,还是在可惜我们失去了最大的护身符。他顿了顿,又问道:“之前……最后那一下,你感觉到没有?那白光底下……好像还有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个被炽白“冰霜”覆盖的、如同瞳孔般纹理的中心,那一点极致黑暗的、微不可察的搏动……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不想多说。那感觉太诡异,太不祥,仿佛所有的胜利都只是表象,真正的威胁只是被暂时压制,仍在黑暗中冷冷窥伺。
老烟枪见我神色,也没再追问,只是眉头锁得更紧。
休息了不知多久,我们必须考虑下一步了。困守在这个死寂的前哨站遗址里不是办法,食物和水终有耗尽的一天。我们必须找到离开这片“荒芜边陲”的路。
老烟枪挣扎着起身,开始以这片核心区域为起点,向四周探索。我因为左臂几乎废掉,行动不便,暂时留在原地照看小王,同时也尝试着集中精神,感知周围环境,希望能发现一些被遗漏的线索。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石化的玉镯。
没有了力量的流转,没有了暗金的烙印,它看起来是如此的普通。上面的裂纹杂乱无章,像是自然风化,又像是承受了超越极限的力量后由内而外的崩解。
然而,看着看着,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
那些裂纹……似乎……并非完全杂乱!
在我左手腕内侧,被石镯边缘压住的那一小片皮肤对应的镯子内壁上,几条细微的裂纹,隐约构成了一个极其扭曲、抽象的图案!
那图案……像是一只……眼睛?!
一只没有瞳孔,只有无数旋转的、象征着混乱与疯狂的线条构成的眼睛!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
我猛地想将石镯从手腕上褪下来看个仔细,但它卡得很紧,或者说,我的右手因为虚弱和颤抖,根本用不上力。
“老……老烟枪!”我声音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在不远处探查甬道岔路的老烟枪闻声立刻回头,看到我难看的脸色,快步走了回来:“怎么了?”
“这镯子……内壁……有东西!”我指着左手腕。
老烟枪蹲下身,凑近了仔细看去。他的眼神先是疑惑,随即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尝试着帮我褪下镯子,但那石镯仿佛长在了我的手腕上,纹丝不动。
“他娘的,邪门!”老烟枪骂了一句,从腰间拔出那柄崩了口子的军刺,用刀尖极其小心地,沿着石镯的内壁,轻轻刮擦、探查。
随着他细微的动作,一些石镯内部剥落的、更加细腻的粉末被带了出来。而在那些粉末之下,那由裂纹构成的、扭曲的“眼睛”图案,变得更加清晰了!
不仅如此,在那“眼睛”图案的“瞳仁”位置,原本应该是石质的灰白色,此刻竟然……隐隐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
黑斑!
那黑斑极小,比针尖还小,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它存在那里,一动不动,却散发着一种与周围死寂石质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活性”!
仿佛是一颗被埋藏在灰烬深处的、属于████的……
种子?
我和老烟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与冰冷。
诡镯并没有完全“净化”████的污染!
时序之主的力量抹除了坐标,封印了活体样本,但那最本源、最顽固的一丝污秽,或许早在不知何时,就已经如同病毒般,侵蚀了诡镯的核心,并在这最终的力量爆发中,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幸存了下来,潜藏在了这石化的躯壳之内!
它还在!
它一直在!
就在我的手腕上!
那冰冷的、被注视的感觉,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再次刺入我的骨髓。
我们以为的终结,或许……仅仅是一个更加漫长、更加绝望的轮回的……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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