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带着那袋草菇和几个被柳如烟点名的、手脚麻利又细心的妇人,来到了村子西头一处背阴的坡地下面。
这里靠近山脚,岩石嶙峋,常年少见阳光,地面潮湿,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几棵歪脖子树顽强地从石缝里探出枝丫。
平时没人愿意来这儿,阴冷,还总觉得有股子霉味。
“就这里。”李晨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这片潮湿的洼地。
跟着来的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大的开口:“首领,这地方……又湿又冷,能种出东西?”
她们习惯了在向阳的坡地耕种,对这种环境本能地排斥。
“蘑菇不喜欢太阳,就喜欢这样的地方。”李晨言简意赅,蹲下身,抓起一把带着腐殖质的湿土捻了捻,“清理出一片空地,不要太大,先把石头捡走,把地弄平整。”
妇人们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动手。
用树枝和手,笨拙地清理着地面的碎石和过多的落叶。
李晨则亲自动手,用那把匕首和捡来的石片,将带来的草菇连同包裹根部的腐木碎屑,小心地分开,移植到清理好的湿土上,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湿润的落叶。
“看清楚,根要带着原来的土,埋的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李晨一边操作一边讲解,“保持湿润,但不能积水。每天早晚,用细雾洒水,就像……像清晨的露水那样。”
一个叫春婶的妇人看得最仔细,她以前在娘家帮人种过木耳,有点基础,忍不住问:“首领,这东西……真能像庄稼一样,一茬一茬长?”
“长得比庄稼快。”李晨头也不抬,“照料得好,十几天就能收一茬。以后,这里就是村里的菌棚,你们几个,专门负责照看。”
“十几天?”妇人们低声惊呼,眼里放出光来。
地里那些苗长得再快,也得几个月才能见收成,这蘑菇要是真能十几天一收,那可是救命的及时雨!
希望,再一次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具象化。
安排完菌棚的事,李晨回到村子中央。
老钱正带着大牛、栓柱和另外几个新来的流民,叮叮当当地修理着几件破损严重的农具,试图用有限的工具和材料,让它们重新派上用场。
赵铁兰拄着那根粗木棍,单脚站着,指挥着几个原来的村妇和流民妇女,将处理好的野猪肉抹上粗盐,挂在临时搭起的架子上风干,或者用烟慢慢熏烤。空气里弥漫着肉香和烟火气。
脚踝还肿着,但精神头很足,声音洪亮:“对!抹匀点!那边!火别太大!熏糊了俺跟你急!”
看到李晨过来,赵铁兰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眼神也有些躲闪,假装专注地盯着熏肉的火堆。
李晨没在意,目光落在老钱那边。
老钱手里拿着一把几乎只剩木柄的破锄头,正用石头小心地敲打着一块磨出刃口的薄铁片,试图将它重新固定在木柄上。动作很专注,手法也透着一股老练。
李晨走过去。
老钱立刻停下动作,站起身,有些拘谨地躬身:“首领。”
“忙你的。”李晨摆了摆手,拿起旁边一件修好的、用坚韧藤条重新绑缚过的木犁看了看,虽然简陋,但结构扎实,“手艺不错。”
老钱脸上露出些微得意,又赶紧收敛:“混口饭吃的手艺,让首领见笑了。”
李晨放下木犁,状似无意地问道:“昨天在山里,看你好像对处理猎物也挺在行?”
老钱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不变,搓着手道:“哎,走南闯北嘛,啥都得会点皮毛,不然早饿死路上了。比不上首领您,那一下,稳!准!狠!俺老钱活了半辈子,没见过几个有您这身手的!”
这话带着明显的奉承,但老钱的眼神却悄悄观察着李晨的反应。
李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看了老钱一眼:“好好干活。”
说完,转身走向那片寄托着最大希望的庄稼地。
老钱看着李晨的背影,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深处那抹探究和疑虑再次浮现。
这位年轻首领,懂得太多不该懂的东西,身手也绝非寻常农夫。还有那“阎王扣”……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苏小婉正蹲在苗地边,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有些发蔫的玉米苗根部培土。
看到李晨过来,她立刻站起身,小脸上带着担忧:“李大哥,你看这棵苗,叶子有点耷拉了,是不是水浇多了?”
李晨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土壤湿度,又看了看叶片:“不是水,是底肥有点烧根。旁边挖开一点,透透气。”
“哦哦!”苏小婉连忙照做,动作轻柔。
李晨看着地里长势还算喜人的幼苗,又看了看远处忙碌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活气的人群,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点点。
食物危机暂时缓解,防御工事在推进,新的食物来源也在尝试。
但还不够。
流民像蝗虫,赶走一波,还会有下一波。村子太弱,经不起任何大的风浪。
“李大哥,”苏小婉细声问,“菌棚那边……能成吗?”
“试试看。”李晨站起身,“成了,多一条活路。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目光掠过菌棚的方向,掠过修造工事的人群,最后落在村外那条通往未知远方的土路上。
平静,只是暂时的。
……
夜色降临。
饱餐了一顿油水充足的肉汤和烤饼(虽然依旧掺着草粉,但分量足了许多)后,村子里多了几分久违的生气。
女人们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白天的收获,谈论着菌棚的新奇,谈论着首领李晨种种不可思议的本事。
新来的流民也安分了许多,吃饱了肚子,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那点不安分的心思暂时被压了下去。
老钱独自坐在分配给流民居住的破屋角落里,就着微弱的月光,摩挲着怀里一块温润的、刻着模糊云纹的旧木牌,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铁兰躺在铺着干草的土炕上,脚踝处敷着苏小婉找来的、捣碎的清凉草药。
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李晨从树上跃下、一棍刺穿野猪脖颈的那一幕,还有他递过来烤肉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以及今早递过木棍时那句没什么温度的“拄着”。
心里乱糟糟的。
苏小婉则坐在苗地旁的草棚里,就着一点点篝火的余光,小心地用骨针缝补着李晨那件破了好几个口子的外衣。
针脚细密,动作轻柔,脸上带着恬静而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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