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小队一行人回到平华村时,已是夜幕初垂。但村中心林守业家的院子里,却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不仅林、李两家的核心成员齐聚,连黄豆爷爷、陈大柱等村中技术骨干也闻讯赶来,大家都心系着这趟比往常晚了许久的归程。
当林文松、李文远等人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院门口时,悬着的心才纷纷落下。不等众人发问,能说会道的李文远便抢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几分后怕又抑不住的兴奋,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今日这“峰回路转”的经历。
“各位长辈,乡亲们,你们是不知道哇!我们刚出会仙楼,转到那条僻静巷子,呼啦一下,就被七八个彪形大汉给围住了!”李文远声音压低,模仿着当时的紧张气氛。
他话音一落,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小秀茹吓得一把抓紧了身旁姐姐芝兰的手,芝兰也屏住了呼吸。林毅、林怀安两个半大少年虽然亲身经历,此刻回想起来,仍不免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就连王冬雪这样沉静的姑娘,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李文远继续表演,“大力哥和我们护卫队的后生们,那反应叫一个快!唰一下就摆开了架势!怀安、小毅也是好样的,一点没慌!”他适时地夸赞了在场的“英雄”们,引得孩子们向王大力和林怀安、林毅投去崇拜的目光。
讲到被“请”到迎客楼,林守业、李货郎和林守英这三位“林家长老”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分明写着:“果然如此,该来的总会来。”他们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并未显得过分惊讶。
“等见了那闫老板,嘿,你们猜怎么着?”李文远卖了个关子,看着众人紧张的神情,突然语调一转,“那位东家,面相一点也不凶,反倒像个……像个和气的厨子!他一见面,不威逼也不利诱,劈头盖脸就问咱们的菜是怎么种的,能不能也卖给他,价格好商量!”
这剧情转折让大伙儿都懵了。预想中的刀光剑影变成了美食探讨,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弛下来,脸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这……这跟说书先生讲的完全不一样啊!
“关键时刻,还得看咱们文松哥!”李文远把目光投向林文松,语气充满了敬佩,“文松哥那是面不改色,说话有条有理,既守住了跟会仙楼的契约,半点机密没漏,又没把话说死,给咱们村留了余地。这份镇定,这份周全,我是服气的!”他由衷地赞道。
老人们闻言,纷纷向林文松投去赞许的目光。张青樱坐在丈夫身旁,听着众人的夸赞,嘴角微扬,手轻轻搭在林文松的小臂上,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与骄傲。
接着,李文远又活灵活现地模仿起樊掌柜“闯”进来“救驾”,以及两位老板像老小孩一样互相拌嘴的场面。
“‘老闫,你不地道!’”
“‘老樊,你独吞!’”
“‘我会仙楼分号多,不够用!’”
“‘你暴殄天物!’”
这场景逗得满院子的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镇上顶尖酒楼的大掌柜们,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所谓的“商战”,也可以如此……朴实无华又带着点可爱?
“最后咋样了?”性急的孙氏忍不住追问。
“最后啊,”李文远两手一摊,笑道,“在樊掌柜的眼皮子底下,闫老板‘垂死挣扎’,硬是跟咱们签下了豆制品的契约!这还不算完,他瞧见文松哥背篓里给文梅姐带的荠菜、豌豆尖、春笋和菌子,眼睛都直了!非说是‘时鲜至味’,硬是付钱买下,当场又签了份时令山货的契约!咱们这趟,可是因祸得福,带回来两份新订单!”
“好!”
“太好了!”
院子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林文柏和李文石这两位为村计民生操碎了心的村官,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已经开始低声商议如何组织村民有序采集山货,如何分配这新增的收益了。连一旁的刘大山也在暗暗合计,最近山上的治安可得保证好了,让村民们来去平安。
而“林家三大长老”则想得更远。林守业捋着胡须,缓缓开口:“文柏啊,看来咱们当初决定拉平安村一把,这步棋是走对了。咱们村的菜种,尤其是那些富余的,得尽快安排,匀一些给平安村。把咱们这个‘后备菜场’赶紧发展起来。会仙楼要的是顶尖品质,咱们村努力满足。迎客楼和其他潜在买家,平安村的菜,足够了。”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另一厢,孩子们可不管大人们谋划的“宏图伟业”,他们早已围住了林怀安和林毅,七嘴八舌地问着细节。
“怀安哥,那些大汉真的很高吗?”
“小毅哥,你们怕不怕?”
在两个哥哥略带夸张的讲述下,这次经历在孩子们心中彻底变成了一场英雄冒险记。不少半大少年已经摩拳擦掌,商量着要组织“采菌小队”、“挖笋大队”,也要像哥哥们一样,为村里做贡献,还能赚些零花钱!
就连小果果,虽然听不懂太多,但听到“采菌子”、“挖笋子”,也兴奋地跑回屋,拿出她那个专属的小小背篓,笨拙地背在背上,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奶声奶气地喊着:“果果也去!采菇菇!”
欢乐的气氛如同涟漪,从林家院子扩散到整个平华村。消息传开,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些早早跟着种了荠菜的人家,喜上眉梢,已经开始盘算着这笔意外之财该如何花用,是给当家的扯块好布做身新衣裳,还是给孩子们添些零嘴?
更多村民则心动于山货也能换钱的消息,纷纷合计着明日一早就安排人手进山。就连一向懒散的林守成和王氏,这次也坐不住了。
镇上酒楼开的价格可不低,这活儿又不算重,进山走走还能强身健体呢!(他们绝不会承认是眼红那白花花的铜钱)。他们的儿子儿媳更是积极,争着抢着要上山,结果真到了山里,才发现菌子不是想找就能找到,挖笋也比不过那些常年劳作的乡亲,只能望“山”兴叹。
而冯小芹听着外面的热闹,看着自家需要操持的田地和菜园,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没分家,人手充裕,她何尝不想去挣这份轻松钱?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现实的忙碌所淹没。
平华村的夜晚,因这桩意外的“历险”和新添的订单,而充满了新的希望与勃勃生机。每个人的心里,都开始盘算着如何抓住这春风送来的又一份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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