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若云的丧事,办得悄无声息,就像她的人一样,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便被抹去了痕迹。
府里的下人们,在最初的几天惊惧和议论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麻木。一个新的禁忌,代替了旧的谈资,那就是再也无人敢在明面上,议论那位“病故”的二小姐。
只有锦绣阁,像是被整个府邸遗忘的角落,偶尔会从里面传出柳姨娘时而疯癫,时而悲泣的声音。但就连这声音,也一天比一天微弱,仿佛正被那座院子的颓败,一点点吞噬。
与之相比,听雪小筑内,却是一片安然。
凤千羽正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古旧的医书。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那张素净的小脸,神情专注,恬静得如同一幅画。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就是这双手,在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里,搅动了整个京城的风云,送走了两条人命。
“大小姐。”张嬷嬷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您都看了一上午了,歇歇眼睛,润润喉吧。”
- 凤千羽抬起头,接过汤碗,冲着张嬷嬷微微一笑。
张嬷嬷看着她,心中一阵感慨。大小姐如今是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了,沉静,从容,仿佛天大的事,都不能让她皱一下眉头。只是,这份沉静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和算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对了,大小姐,”张嬷嬷想起一事,压低了声音,“这两日,柳姨娘那边,不太安分。老奴听洒扫的丫头说,她偷偷派人出府,去联系她娘家的兄长了。”
柳姨娘的兄长,在京兆府任一个不大不小的通判,平日里仗着凤府的势,也算作威作福。
“由她去。”凤千羽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银耳,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条被拔了牙的毒蛇,还能翻起什么浪来?蹦跶得越高,只会死得越快。”
一条疯狗,只有在它自以为找到了新的靠山,准备反咬一口的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一棍子打死。
张嬷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那带着几分谄媚和激动的声音,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大小姐!大小姐!大喜事啊!宫里来人了!”
凤千羽眉头微挑。
她放下汤碗,与张嬷嬷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
当她走到前厅时,凤翔天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官服,满面红光地陪着一个手持拂尘,面容白净的宫中内侍。
那内侍见到凤千羽,只是不冷不热地扫了她一眼,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尖细的嗓音宣读道:“皇后娘娘口谕,念镇国将军府劳苦功高,特恩准凤氏嫡女凤千羽,于三日后,随驾前往西山,参加皇家秋猎。钦此——”
“臣(臣女),领旨谢恩!”
凤翔天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恭恭敬敬地从内侍手中接过了那份象征着无上荣光的烫金请柬。
送走了宫里的内侍,凤翔天转过身,看着凤千羽,那张许久没有过好脸色的脸上,此刻堆满了虚伪的笑容。
“千羽啊!你听到了吗?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是太子殿下还念着你的情分啊!”他激动地搓着手,“你一定要好好准备,在猎场上,争取拔得头筹,为我们凤府争光!到时候,爹一定为你请功!”
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凤千羽在猎场大放异彩,重新引得太子倾心的美好画面。
凤千羽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
“女儿……女儿身子弱,又不懂骑射,怕是会辜负了父亲和皇后娘娘的期望。”她露出一副怯懦又为难的神情。
“胡说!”凤翔天脸色一板,“懂不懂都要去!这是荣耀!是脸面!你若是不去,就是抗旨不尊,是想让我们整个凤府都跟着你吃罪吗?”
“这……”凤千羽“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那……女儿遵命就是了。”
凤翔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拿着那份请柬,如获至宝地离开了。
看着他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凤千羽脸上所有的怯懦和柔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皇家秋猎?
东方澈,你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暗杀不行,下毒不成,这是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设一个“意外身亡”的局吗?
也好。
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光明正大地,废了你呢!
……
鬼王府。
书房内,气氛冷得能结出冰来。
东方墨一身玄色长袍,静静地听着夜一的汇报。
“……主子,太子已经说服皇后,以皇后名义,邀请了凤小姐参加三日后的西山秋猎。”
东方墨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 “他倒是学聪明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知道阴沟里的手段不管用,开始把戏台子摆到明面上了。”
夜一单膝跪地,头埋得很低:“主子,可要属下……”
“不必。”东方墨抬起手,打断了他,“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他来算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凤府的方向。
那个女人,此刻怕是已经接到了请柬。以她的性子,会害怕吗?
不,她不会。
她恐怕,正兴奋着呢。
东方墨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备马。”他淡淡地吩咐道,“本王也有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年的秋猎,想必会很热闹。”
夜一心中一凛,立刻领命退下。
他知道,主子这是要亲自去给王妃“撑场子”了。
太子殿下,您自求多福吧。
……
- 听雪小筑。
入夜,万籁俱寂。
凤千羽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站在空旷的庭院中。
在她面前,摆着一张硬木弓,和一壶羽箭。这是她让张嬷嬷从府里的库房中,寻来的最普通的猎弓。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都已经被她打发去休息了。
整个小院,只有她一人。
她伸出手,握住弓身。那冰冷而坚实的触感,瞬间唤醒了她骨子里沉睡已久的记忆。
杀手,精通各种武器,弓箭,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缓缓拉开弓弦,手臂稳如磐石,弓身被拉成一轮满月。
她的目光,没有看近处的靶子,而是穿过庭院的围墙,望向了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月。
“嗡——”
一声轻微的弦响。
- 离弦的箭,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天而起,精准地穿透了一片被夜风吹落的树叶。
树叶被箭矢带着,旋转着,最后被死死地钉在了数十米外,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凤千羽缓缓放下弓,夜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她那双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的眸子。
东方澈,你的猎场,已经备好了吗?
别着急。
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谁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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