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东家说，阿猫阿狗，就不要请来，污了这揽月湖的清净地了。”
钱万里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柳菲烟的怒火上，让她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看热闹的路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商人，竟然敢当街，用如此粗鄙的言语，指着当朝丞相千金的鼻子骂！
这简直是疯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柳菲烟那张因愤怒和羞辱而彻底扭曲的脸。
“啊——！”
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你……你这个狗奴才！你敢骂我？！”柳菲烟浑身发抖，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来人！给本小姐掌他的嘴！把这家破店给我砸了！砸得稀巴烂！”
她身后的几个护卫闻言，面面相觑，都有些迟疑。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朱雀大街！当街行凶砸店，这罪名可不小。更何况，玲珑坊的新东家身份神秘，能包下皇家园林揽月湖办会，背景显然不简单。
“还愣着干什么！一群废物！”柳菲烟见护卫不动，更是气急败坏，“出了事，有我爹和太子殿下担着！你们怕什么！给我上！”
就在护卫们准备硬着头皮上前时，一道清冷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玲珑坊内，不紧不慢地传了出来。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地盘上，动我的人？”
话音未落，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缓缓从门后走出。
来人正是凤千羽。
她身后跟着小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一种看跳梁小丑的眼神，淡淡地扫过气得快要昏厥的柳菲烟。
“凤千羽！”
柳菲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好啊！原来你就是那个藏头露尾的新东家！钱万里这个狗奴才，刚才的话，是不是你教他说的？！”
“是我。”
凤千羽坦然承认，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走到钱万里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直面柳菲烟的怒火。
“怎么，柳小姐对我这个新东家，有意见？”
这副云淡风轻，却又嚣张至极的态度，彻底点燃了柳菲烟的理智。
“意见？我呸！”柳菲烟指着凤千羽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被男人当街退婚的废物！一个不祥的痴傻之人！就算不傻了，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下贱！你凭什么不请我？！你有什么资格，不请本小姐！”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这几天受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然而，面对这番歇斯底里的辱骂，凤千羽却笑了。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像一把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抽在柳菲烟的脸上。
“哦？”凤千羽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听柳小姐这意思，是特别想参加我的‘霓裳羽衣会’了？看来，我的这场会，格调确实很高，能让丞相府的千金，都这般失态地渴求一张请柬。”
“你……你胡说！谁稀罕你那破会！”柳菲烟下意识地反驳，却显得苍白无力。
“不稀罕？”凤千羽眉梢一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街，“既然不稀罕，又何必自取其辱，跑到我这玲珑坊门口，大吵大闹，活像一个没要到糖吃，就满地打滚的泼妇？”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窃笑声。
众人看着柳菲烟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再看看凤千羽那副从容淡定的气度，高下立判。
柳菲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凤千羽，你不要太得意！”她尖叫道。
“我不是得意，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凤千羽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往前走了一步，那迫人的气势，竟让柳菲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至于为什么不请你，钱掌柜的话，虽然糙了点，但理不糙。”凤千羽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一般，将柳菲烟从头到脚，细细地剖析了一遍。
“我的‘霓裳羽衣会’，请的是懂得欣赏美，引领风尚的真正名媛。她们穿衣服，是人衬衣，相得益彰。而有些人，”凤千羽的视线，落在了柳菲烟那身金红交错，挂满了珠翠，俗艳无比的华服上，“是衣穿人，活像一个移动的钱庄，把绫罗绸缎，硬生生穿出了暴发户的土气。”
“柳小姐，”凤千羽微微倾身，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
这一番话，诛心至极！
对于一个自诩高贵的世家小姐来说，说她没品位，比直接骂她，更让她无法接受！
“你……你……”柳菲烟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嘲笑着她的俗不可耐。
羞辱，愤怒，怨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最终，她只能像泼妇一样，拿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爹是当朝丞相！太子殿下也绝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死！让你整个将军府都给我陪葬！”
听到“将军府”三个字，凤千羽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真正的寒意。
“柳丞相？太子殿下？”她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屑与威压，“好大的官威啊！”
“只是不知，他们的官威，管不管得到鬼王府的头上？！”
“柳菲烟，我最后劝你一句。滚回去，问问你那个好爹爹，再来我面前叫嚣，会不会连累他头上的乌纱帽，都戴不稳了！”
“鬼王府”三个字一出，全场死寂！
那不仅仅是一个王府的名号，那是一个代表着杀戮与铁血的禁忌！
柳菲烟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
她想起了西山猎场那三十八具尸体，想起了血杀堂那三百多条人命……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怕了。
是真的怕了。
在凤千羽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下，她再也说不出一句狠话。
她怨毒地瞪了凤千羽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然后，她便狼狈不堪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自家的马车，仓皇逃窜。
一场闹剧，以柳菲烟的完败，而告终。
整条朱雀大街，在短暂的寂静后，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议论声！
今天发生的一切，必将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京城最热门的谈资！
玲珑坊门口，钱万里看着凤千羽的背影，眼神里，只剩下了狂热的崇拜。
自家这位新东家，不光是商业奇才，这手当街打脸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神鬼莫测！
他躬身行礼，语气无比恭敬：“东家，神威！”
凤千羽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对面“锦绣阁”那块金字招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只是一个开始。”
“通知下去，加快进度。十日后，我要让锦绣阁那三个字，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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