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撕裂云层，引擎的轰鸣。
却压不住游古辛胸腔里，那颗越跳越沉的心。
临江的轮廓在地平线上显现。
不再是记忆中的繁华都市。
而像一头蛰伏在阴霾下的受伤巨兽。
城北方向隐约笼罩着一片不祥的暗色雾霭。
魏晓缪紧盯着笔记本屏幕，脸色越来越白：
“游子，第七研究所区域的生物信号读数……爆表了。不是普通的变异体聚集，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生物反应炉在运行。而且，信号频率和你在古堡产生共鸣时非常相似。”
谷义翰检查着武器，声音低沉：
“陈砚故意让我们毁掉古堡的备份，他把我们引回临江，这里才是他真正的舞台。”
他的妹妹蜷缩在角落，虽然获救，但眼中惊魂未定。
偶尔看向游古辛手臂蓝光时，会流露出本能的恐惧。
游古辛摩挲着那半块匡国文的军牌，冰凉的触感暂时压制着体内的躁动。
陈砚没死，他手里有另外半块军牌。
控制源头的钥匙，需要合二为一？
飞机在临江郊外一个废弃的军用机场迫降。
刚落地，年星辰的通讯就接了进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游队！李震……李队他完全失控了。他带着一批最狂暴的变异体，冲破了隔离区，正在朝第七研究所方向移动，我方拦不住他。”
游古辛的心猛地一沉。
李震的异变，果然也与源头有关。
“还有……”年星辰补充道：
“我们监测到研究所地下，有强烈的能量波动，周期性地向外辐射，每次辐射，城内的变异体就会变得更加狂暴和有组织性。陈砚很可能已经在下面了。”
没有时间休整，四人小组借着夜色和废墟的掩护，朝着第七研究所疾行。
越靠近研究所，空气中的压抑感越强。
一种低频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神经的嗡鸣越来越清晰。
游古辛胸口的蓝光随之明灭。
像是在与那嗡鸣呼应，带来阵阵针扎似的刺痛。
却也诡异地让他对周围环境产生了一种异常的感知。
他能模糊“感觉”到黑暗中潜伏的变异体的大致位置和状态。
研究所外围的防御工事早已被破坏殆尽。
满地狼藉，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
他们从一个炸开的通风管道口潜入地下。
管道内壁覆盖着一层黏滑的、散发着微光的生物薄膜。
像是某种活着的菌毯。
魏晓缪取样检测，声音发颤：
“是……是高度活化的‘创世纪’病毒原生质，它们在……呼吸。”
地下结构的复杂程度远超图纸。
仿佛一个巨大的、被改造过的生物巢穴。
肌肉纤维般的组织，与冰冷的钢铁管道交织在一起。
墙壁微微搏动，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他们循着那能量波动的源头，和游古辛越来越强烈的共鸣感，艰难下行。
在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跳动的腔室入口，他们看到了李震。
此时的李震，身形膨胀了近一倍。
皮肤覆盖着暗蓝色的角质层，双眼只剩下狂暴的赤红。
他守在那里，脚下踩着几具“园丁”武装人员的尸体。
但当他看到游古辛时，那赤红的眼中。
竟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挣扎和痛苦？
“李震！”谷义翰大喊。
李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似乎在抵抗着什么？
他抬起变异的手爪，指向腔室深处。
然后猛地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咆哮。
转身冲入了侧方一条黑暗的通道，消失不见。
那瞬间的指向，是警告？还是引导？
游古辛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心脏腔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窒息。
腔室中央，不是一个冰冷的设备。
而是一棵巨大无比的、由血肉、金属和发光病毒脉络纠缠形成的“树”。
树的“根系”深深扎入地下，汲取着不知名的能量。
“树干”搏动着，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和那种低频嗡鸣。
树的顶端，悬浮着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变化的复杂结构——那就是“原始病毒”的源头。
陈砚，就站在“树”下。
他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防护服，与周围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手中拿着另外半块军牌，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平静。
“你来了，传奇。”陈砚的声音通过腔室的共振放大，带着回响：
“看啊，这才是‘创世纪’应有的姿态。生命与机械，意识与能量的完美融合。古堡那个备份？不过是拙劣的仿品。”
他举起手中的半块军牌：“匡国文那个懦夫，当年只想封印它，却不知道，唯有与之融合，才能引领进化。这军牌，是限制器，也是控制器。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陈砚的目光锁定游古辛：“你的身体，是这源头等待了十年的‘基座’。你体内的病毒，是引信。而我手中的军牌，是点燃它的火种。过来，完成你的使命，我们将成为新纪元的神。”
随着他的话语，那棵“病毒树”仿佛被唤醒。
无数发光的触须从树干上伸出，如同活蛇般向游古辛蔓延而来。
游古辛感到体内的病毒瞬间沸腾，蓝光暴涨，几乎要冲破他的皮肤。
一股强大的、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拖拽着他向“树”走去。
“游子！”魏晓缪想冲过来，却被谷义翰死死拉住。
那些触须带着致命的能量和感染性。
游古辛眼神挣扎，理智在与病毒的原始本能对抗。
他死死攥着自己那半块军牌，冰冷的触感是他最后的锚点。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条发光触须的瞬间。
“不！！”
一声嘶哑的、饱含痛苦与决绝的吼声从侧面传来。
是去而复返的李震。
他庞大的变异身躯如同炮弹般撞向陈砚。
陈砚猝不及防，被狠狠撞开，手中的半块军牌脱手飞出。
“李震！”游古辛瞳孔骤缩。
李震用尽最后的力量，死死抱住陈砚，抬头看向游古辛。
那赤红的眼中竟恢复了一丝清明，带着诀别和催促。
紧接着，他体内不稳定的能量轰然爆发。
轰！！！
剧烈的爆炸，在腔室中掀起冲击波。
陈砚被炸飞出去，重重撞在“病毒树”上，喷出一口鲜血。
而那半块飞出的军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叮当一声，落在了游古辛脚边。
游古辛低头，看着脚下合在一起、严丝合缝的完整军牌。
又抬头看向那棵因失去稳定能量输入，而开始剧烈震颤、光芒乱闪的“病毒树”，以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陈砚。
完整的军牌在手，是控制这恐怖源头，还是彻底毁灭它？
陈砚抹去嘴角的血，疯狂地笑着：
“没用的……融合已经开始……你控制不了它……只会被它吞噬……”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崩塌，碎石如雨落下。
游古辛弯腰，捡起了那完整的、仿佛重若千钧的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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