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云琅浑身湿漉漉地从水洞中钻出，毛发紧贴着皮肉，却难掩眼中兴奋的光芒。
它跳上赵锋膝头，小爪子快速比划，叽叽喳喳的叫声急促又急切。原来这条分流口的暗渠蜿蜒曲折，穿过数道岩石断层后，竟直通一条宽阔的横浜大河。
而这条大河下游十里，便是宋家势力范围的核心区域。
赵锋眉头紧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聚气丹的瓷瓶。离敌人越近，风险便越大，但宋家修士此刻必定在周边疯狂搜索，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可能是最安全的所在。
“拼了！”他一咬牙，拧开瓶塞将聚气丹抛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温热的药力顺着经脉游走，原本干涸的丹田终于泛起丝丝灵力波动。
待灵力勉强恢复到两层，他又取出饲灵丸，分别喂给三只灵鼠。
“云琅，你带我走水路。”赵锋看向这只最机灵的灵鼠，“阿青、阿玄，你们立刻去和另外五只灵鼠汇合，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等我发出信号，再赶来与我会合。”两只灵鼠懂事地点头，转身窜入洞穴深处，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云琅抖了抖毛，示意赵锋抓紧自己。一人一鼠缓缓潜入水中，顺着暗渠的水流漂去。冰凉的河水冲刷着赵锋的伤口，却让他愈发清醒。
他知道，前方等待的或许是更危险的境地，但也唯有置之死地，才有一线生机。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枯枝败叶，将赵锋与云琅一路推搡至下游。暗流在狭窄的石缝间奔涌，赵锋不得不屏息蜷身，任凭尖锐的岩石擦过脊背。
云琅用小小的爪子死死拽住他的衣襟，灵鼠特有的微光在幽暗中明明灭灭，照亮前方忽大忽小的水道。当冰凉的河水突然变得平缓，头顶透出一线天光时，赵锋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浮出水面。
暮色将小镇染成暖黄，家家户户的烟囱正腾起袅袅炊烟，新麦烘烤的香气混着柴火味飘来。
赵锋伏在岸边剧烈喘息，指尖深深抠进潮湿的泥土里，方才在水下窒息的压迫感仍如影随形。云琅甩了甩身上的水，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手背，发出担忧的叽叽声。
“活下来了...“赵锋仰头吐出憋在肺里的浊气，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他望着不远处晾晒渔网的渔夫，望着嬉笑追打的孩童，市井间的烟火气竟让他眼眶发烫。五天前他还在宗门修习功法炼制丹药，此刻却浑身是伤，被宋家修士追杀至此。
岸边芦苇丛突然沙沙作响，赵锋瞬间扣住袖中银针。当看到是汇合而来的灵鼠群时，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墨玉跳上他肩头，爪子轻轻拍打着他渗血的伤口，似乎在催促他尽快疗伤。
夜幕渐深，小镇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赵锋抹去脸上的水珠，将沾满泥污的外袍脱下拧干。
他知道，此刻绝不是松懈的时候——宋家的势力必定渗透在这座小镇的每一个角落。但至少，这人间烟火给予了他片刻喘息，也让他重新燃起斗志。待灵力恢复，便是他反击之时。
赵锋撕下衣襟简单包扎伤口，从溪边捧起泥浆涂满脸庞，又扯乱头发，将破布缠绕肩头。
他佝偻着背，拄着断木拐杖，带着几只看似寻常的老鼠，扮成落魄的中年乞丐。灵鼠门自行散去，随着他缓步走向小镇。
沿途行人匆匆，无人注意这个混入市井、满身泥泞的乞讨者，他就这样隐入了小镇的烟火之中。
赵锋拄着斑驳的竹杖，在青石板路上一步步的往前挪着脚步。白日里，他装成瘸腿乞丐，在茶馆门口、布庄檐下讨残羹冷炙，耳中却仔细听着市井闲谈。
灵鼠们机灵地钻进街角巷尾，时而啃咬账本，时而掀翻货箱，制造混乱的同时，将藏在暗处的情报带回。
夜幕降临时，他便借着月光攀上屋顶，观察镇中修士的行踪。三进院落的药铺后院亮着聚灵灯，每日卯时总有筑基修士进出；当铺地窖深处，藏着连通外界的密道；码头边的粮行，运粮的马车车辕都刻着宋家的饕餮纹。
五天下来，赵锋将镇中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小镇常驻人口约八百，明面上的修士不过五人，却有三条隐秘的山道通往外界。宋家牢牢把控着码头、粮行与药铺，每日都有死士乔装成商贩，在镇中巡查。摸清这些后，赵锋蜷缩在破庙角落，用灵力滋养着自己受伤的经脉。
一个月过去，“章坚“这个名字渐渐成了小镇居民口中的熟称。晨光微露时，他总会准时出现在包子铺前，灰扑扑的麻布补丁衣裳洗得发白，佝偻的脊背在晨雾中显得愈发单薄。
掌柜的总会留两个冷透的馒头，看他接过时，会乖巧作揖，引得路人发笑。茶馆说书人拍醒木时，他就缩在门槛边，浑浊的眼睛盯着地面，却把说书人口中有关宋家产业的新动向听得一清二楚。
暮色四合，镇民们收摊归家，总能看见他背着竹篓往破庙去。竹篓里装着白日里收集的草药，还有灵鼠们从各处叼来的零碎物件。
破庙蛛网垂落的梁下，他会就着月光仔细研磨草药敷在伤口，那些看似普通的老鼠实则在轮流放哨，稍有风吹草动便发出细微警示。当万家灯火渐次熄灭，章坚便盘坐在满地瓦砾上，运转玄功恢复灵力，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他眉间，将化过的皱纹镀上一层冷白。
赵锋深知蛰伏之道，每日将火髓丸化入聚气丹中，在子夜灵气最盛时以玄金甲子功引导药力，如抽丝剥茧般缓慢恢复灵力，刻意收敛气息，连破庙周边的虫鸟都未察觉异常。
春去秋来，半年时光悄然流逝，当他运转功法时，丹田内的灵力已如江河奔涌，恢复往日巅峰。
灵鼠们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更是突飞猛进。墨玉与青空吞服特制的饲灵丹，啃食收集的灵植，毛发愈发油亮，眼中灵光流转，似已触到突破壁障的边缘。
另外五只灵鼠中，三只也开始频繁躁动，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变得敏锐，洞穴里时常泛起微弱灵光，昭示着新的蜕变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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