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林昭昭办公桌时，她正盯着微博热搜榜刷新。
指尖划过屏幕，热搜前七条全被“杨幂烧信箱”霸屏，#烧掉未说出口的话#阅读量已窜至15亿，像一串失控的火焰数字在跳动。
评论区里，“原来大幂幂小时候父母离异”的讨论盖楼盖到十万层，可她的目光却钉在右下角——沈知白的工作室官微刚发了条新动态。
她早就料到他会发声明。
果然，那行标题刺入眼帘：《关于杨幂女士情绪干预的阶段性成功报告》。
她皱眉点开，浏览器瞬间跳转进发布会直播。
屏幕里，沈知白西装笔挺地站在“心镜工坊”标志前，金丝眼镜反着冷光：“经专业心理监测，杨幂女士在密室中的情绪波动已被有效干预，现处于平稳状态。”
一股酸涩从牙根窜上太阳穴。
鼠标右键点击“下载附件”，等进度条走完的三秒里，她想起昨夜杨幂离开密室时的眼睛——那不是“平稳”，是终于把压了二十年的石头从心口搬开的松弛。
报告里的心率监测图展开时，林昭昭突然笑出声。
波形图上第19分钟的峰值像座陡峭的山，可她清楚记得，那时杨幂正含着泪笑，手指捏着烧剩的纸灰说“我宁愿她走”。
更讽刺的是，当她将曲线导入自己的分析软件，屏幕上跳出提示：“数据匹配成功：‘心镜工坊’内部培训视频中标记的‘悲伤-释放’标准模板。”
——原来他们连心跳都能p。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程璐的消息：“昭昭姐，我能去你工作室吗？”
电脑屏幕暗下去又亮起，三小时过去，窗外的日头已爬上对面楼顶。
林昭昭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起身再续了一杯黑咖啡——这是今天的第三杯。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
下午三点，程璐冲了进来，白衬衫皱巴巴的，领口沾着片碎叶，显然是从实验室直接跑过来的。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屏幕朝下：“我……我看了今天的报告。”
“所以你才会在监控室加密上传数据包？”林昭昭没接话，反而指了指自己电脑上的波形图，“他们用预设模型套数据，连心跳都能p。”
程璐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昨夜离开实验室时，听见沈知白对助手说：“观众要的是治愈剧本，不是精神病历。”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参与的不是治疗，而是表演。
她突然抓起手机，手指在相册里快速翻动，最后停在一段1分23秒的视频上。
画面里沈知白背对着摄像头，对助理说：“把‘心镜工坊’的标准情绪曲线导进去，观众不需要看失控的样子。”
“我录了三天。”程璐的声音在抖，“昨天他让删原始日志，我……我藏了一份。U盘在实验服夹层里，格式化只覆盖了索引。”
林昭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拿过手机点开视频，沈知白摘下眼镜，声音低下来：“数据要为成果服务。”那语气像一根针，刺进她记忆深处——前晚程璐还捏着布熊说“导师说我们在做拯救”，原来“拯救”是把活人塞进数据模子里。
“谢谢。”她握住程璐发凉的手，“我需要把这个和波形对比图一起发出去。”
“但沈教授已经联系了《心理干预前沿》。”程璐猛地抬头，“他说要联合发文批判你的密室‘缺乏学术严谨性’。”
林昭昭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突然笑出声。
她打开剪辑软件，拖入“空信箱”环节的原始录像——从杨幂摸着旧邮筒发呆，到她揉皱信纸时睫毛的颤动，再到火焰腾起时瞳孔里的光。
画面中，橙花精油释放的瞬间，火焰边缘泛起一层微妙的青晕，那是系统参数里被刻意抹去的峰值。
“真实数据？”她对着镜头晃了晃实验室记录，“他们连气味释放时间都标错了——第8分17秒释放的橙花精油，能让人对童年记忆的敏感度提升30%。”
上传到“共聆系统”公开库时，她特意在备注栏敲下：“建议复现者使用真实环境参数。”
三天后，林昭昭正在给新密室调香，黄薇的电话炸了进来：“快看《心理干预前沿》！”
网页加载的两秒像过了两世纪。
那条对比视频被一位心理学教授转发后，迅速在学术圈发酵。
有人开始复现实验参数，结果一致指向“心镜工坊”报告中的时间戳异常。
期刊编辑在声明中写道：“经核查，投稿数据与公开影像存在时间线矛盾。”
往下刷，程璐的微博已经爆了——她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举着U盾说：“这是被删除的原始心率记录，崩溃前的12秒才是认知转变的关键。”
评论区瞬间炸成烟花：“合着他们连痛苦都要p图？”“密室设计师才是真心理专家吧！”
林昭昭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数据赢了，但真正被救赎的，是那些曾被定义为“异常”的心跳。
深夜十一点，“昭心密室”的旧门铃叮咚作响。
她裹着外套去开门，老周举着扫帚站在外面，身后的“声音传递站”墙上，那个曾是花形的符号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像被谁用力推开过。
上周巡查时她还纳闷这朵花怎么一直没变，现在它却像一道门，半敞着，透出光。
“有人塞了东西在信箱。”老周指了指墙角的绿漆邮筒，转身时扫帚尖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声音像旧日回音，又像某种低语，在寂静中缓缓铺开。
信纸上的字迹很潦草，是程璐的：“我递了辞职信，附上的心镜培训手册里写着‘真实情绪视为系统异常’。昭昭姐，你说得对，数据不该是笼子。”
手册扉页的字让林昭昭的指尖发烫。
她仿佛能触到那纸页的粗糙，闻到油墨与旧档案柜里樟脑混合的气息，耳边响起程璐第一次走进密室时，轻声问：“这些声音……真的会被听见吗？”
她把信小心放进编号“me00 - 失控者的救赎”的档案柜，转身按下“情感留存系统”的开关。
熟悉的电流声后，杨幂烧信时的轻语在空荡的密室里响起：“我宁愿她走，也不愿她后悔。”
“火灭了，灰还在。”她对着空气轻声说，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在“声音传递站”的门上投下斑驳的影。
灰烬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未熄的星。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沈巍的消息：“平台明天要开项目会，关于‘双人共生密室’试点。”
林昭昭望着墙上那扇由花绽放而成的门，忽然笑了。
有些火，一旦点燃，就连最精密的算法也无法定义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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