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站在旧书肆中，指尖仍残留着那卷《嗅灵秘术》的触感。残缺的纸页在阳光下泛着微黄，唯剩的几行字却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嗅灵一脉，乃天地浊清二气所化。其嗅可辨魂魄，其息可摄心神……
书肆老板眯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客官，这书可不止是记载些术法。他压低声音，百年前，有僧人持此书寻‘嗅灵使’后人，道是‘天下亏心事未绝，嗅灵术不可断绝’……可最终，那僧人却在邙山关隘前吐血而亡。
李明心头一震：邙山？
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啊，邙山关隘。那位守关的食气鬼……可不该是寻常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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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云雾依旧，但关隘处空无一人。李明站在当年与食气鬼对话的地方，山风掠过，松涛阵阵。
前辈……可还在？
无人应答。
他正欲离去，忽然——
又是你。
青烟自山巅飘来，缓缓凝聚成形。食气鬼的身影再度出现，却比之前更加淡漠，仿佛随时会消散于风中。
李明拱手行礼：前辈，可否告知，您可是上古嗅灵一脉的传承者？
食气鬼沉默片刻，风声骤然凛冽。半晌，他才开口：嗅灵术，早已失传。我，是最后一个。
李明心头一紧：为何失传？
因人心已变。食气鬼的声音如烟似雾，当年隋唐年间，嗅灵一脉尚有数人，可后来……有人堕入魔道，以‘食气’为名，行‘食魂’之实。他微微眯眼，我亲眼见过同门之人，因贪婪而堕落，最终被清气反噬，魂飞魄散。
所以，您选择留下？
食气鬼的声音低沉，阎王爷说，这世间亏心事太多，还需有人守关。于是，我便以鬼身存世，成了邙山辨魂使。
李明沉默良久，忽然抬头：前辈，可否将嗅灵术传于我？
食气鬼凝视他，目光如炬：你可知，此术一旦修习，便再难回头？
我知道。
风声骤然静止。
一缕青烟缓缓飘入李明眉心，刹那间，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
那是嗅灵术的精髓，是百鬼的气息图谱，是善与恶的细微差别……
恍惚间，李明似乎看见，邙山关隘上，食气鬼的身躯正在逐渐消散，化作天地间最纯净的一缕清风。
记住，他的声音在李明脑海中回荡，嗅灵术……不是为了降伏恶鬼，而是为了……让世间再无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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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睁开眼时，邙山关隘已空无一人。
风依旧在吹，云依旧在飘，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可他的指尖，却微微发颤。
嗅灵术，已成。
他深吸一口气，鼻尖微动——
远处，一个商贾模样的人匆匆走过，身上带着铜臭味与一丝诡异的阴气。李明眯起眼：又是一个昧良心的？
他并指一划，一缕清气自指尖溢出，飘向那商贾。那人顿时面色惨白，跪倒在地，喃喃道：我……我错了……不该克扣工钱……
李明满意地收回气息。
嗅灵术，果然如食气鬼所言——不是为了降伏恶鬼，而是为了让世人警醒。
数月后，洛阳城外，邙山关隘。
李明立于山巅，望着远处的云海。
忽然，鼻尖微动——
一股熟悉的气息飘来。
他回头，却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自云雾中走出，身躯似雾似烟，双眼如幽火闪烁。
李明。那人开口，声音如风般飘忽。
李明眸光一凛：前辈？
我已非‘前辈’。那身影微微一笑，嗅灵术既已传承，邙山关隘便交由你来守。
李明愕然：我？可我只是个凡人……
凡人？那身影笑声淡然，你已非昔日的书生，而是能辨善恶、摄魂魄的嗅灵使。
风声骤起，云雾翻涌。
待李明再度睁眼时，邙山关隘上，已只剩他一人独立。
而在他的眉心，一道若有若无的青烟印记，正悄然闪烁。
李明站在邙山关隘，指尖轻抚眉心的青烟印记。那印记似有似无，却仿佛与他的呼吸融为一体，每一次吐纳，都能隐约嗅到天地间飘荡的气息——清者如松风，浊者似腐土。
他闭目凝神，刹那间，便有万千气息自四面八方涌来。
有山间精怪的妖气，有亡魂徘徊的阴气，有活人劳作的生气，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藏匿在阳世与阴间的夹缝中。
果然……李明微微眯眼，这世间，仍有浊气作祟。
他并指一划，一缕清气自指尖溢出，如利剑般刺向那缕诡异气息。然而，那气息却如烟似雾，轻轻一扭，便避开了他的攻击，转瞬消散无踪。
不愧是能避开嗅灵术的浊气……李明低语，究竟是何物？
数日后，洛阳城内，李明正于旧书肆中翻阅典籍，试图寻找关于嗅灵术的更多记载。
突然，街上一阵骚动。
快看！那是什么？
天啊！那人……他的影子怎么在蠕动？
救命！他疯了！他在吃自己的手指！
李明猛地抬头，指尖一颤。
只见街角处，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疯狂撕扯着自己的手臂，鲜血淋漓，可他的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感觉不到痛苦。更可怖的是，他的影子竟如活物般扭曲扭动，时而伸长，时而收缩，仿佛在吞噬他的血肉。
食人魂？李明眉头紧锁，不对……食气鬼当年曾说，食人魂的恶鬼早已被清气驱逐，世间不该再有此物……
他快步上前，指尖凝聚一缕清气，直刺男子眉心！
然而——
那男子的身躯突然如烟似雾般消散，唯留一缕黑气从李明的指间穿过，迅速钻入人群。
街边一名老妇突然捂住胸口，惨叫一声，倒地抽搐。
李明冲过去，只见老妇的面色迅速灰败，双眼翻白，七窍流血！
浊气入体，魂魄被噬…… 他心中一沉，这已不是普通的恶鬼作祟，而是比食人魂更可怕的邪术！
当夜，李明立于邙山之巅，手中握着一卷从老妇身上取下的残破符纸。
符纸上画着古怪的咒文，似曾相识，却又扭曲诡异。
这是……他眉头紧锁，忽而想起《嗅灵秘术》中曾提及的禁忌之术——噬灵咒。
相传，此咒乃上古邪修所创，可强行吞噬他人魂魄，壮大自身浊气。而施术者，往往需要以活人精血为引，方能施展。
难道说……李明的目光陡然锐利，当年导致嗅灵一脉堕落的，正是此术？
就在此时，山风骤起，远处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
李明……你终于发现了。
声音似远似近，如附骨之疽，令人毛骨悚然。
李明猛地回头，却见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头戴高冠，身着玄袍，面容苍白如纸，双眼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百年前，你师父未能除掉我……今日，你又能如何？
李明瞳孔一缩：你是……当年那个僧人？
僧人？黑袍人冷笑一声，不，我乃噬灵邪修，百年前被嗅灵使逼入轮回，今日……终于归来！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挥，无数黑气如潮水般涌向李明！
黑气扑面而来，李明瞬间嗅到一股腐朽至极的气息，仿佛能侵蚀灵魂！
他迅速并指成剑，一缕清气自指尖迸发，与黑气正面相撞！
气浪翻涌，李明的衣袍猎猎作响，双脚却稳稳立于山巅，纹丝不动。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哼，嗅灵术果然有些门道……但你可知，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
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一个漆黑如墨的咒纹——噬灵咒！
今日，我要让你也尝尝……魂魄被噬的滋味！
刹那间，无尽黑气如利爪般撕裂虚空，直扑李明而来！
黑袍人的噬灵咒如深渊巨口般吞噬而来，李明浑身气血翻涌，眉心青烟印记骤然发烫。千钧一发之际，那卷《嗅灵秘术》残卷突然在他怀中自行震颤，泛黄纸页无风自动，残缺的文字竟自行补全，化作金色篆文浮现在空中！
嗅灵秘术·万气归宗！
李明双手结印，体内气息骤然沸腾。他双目圆睁，鼻尖耸动，刹那间竟嗅到整座洛阳城的气脉流动——
城东集市的人声鼎沸中藏着三缕贪婪之气；
西郊乱葬岗的阴风里裹挟着七道未散冤魂；
就连地下三丈的龙脉交汇处，都有一丝诡异浊气在缓慢侵蚀......
黑袍人瞳孔骤缩：这...这不可能！噬灵咒竟能被反制？
李明并指如剑，眉心青烟印记光芒大盛：前辈传我嗅灵术时曾说，真正的嗅灵使，能辨世间万气！他猛然一指黑袍人：你胸口的噬灵咒，根本不是你自己炼成的！
金色篆文化作洪流涌入李明识海，残缺的记忆突然完整——
百年前，邙山关隘。
食气鬼立于云端，手中托着一盏青铜古灯，灯火摇曳间映照出黑袍人扭曲的面容：你以人心为饵修炼噬灵咒，已堕入魔道。今日我以邙山百年清气为引，封你咒纹于胸口，待百年后转世之人为你斩断孽缘。
黑袍人疯狂挣扎：不可能！我已吞噬三十六条魂魄，岂是区区清气能镇压！
你错就错在...食气鬼叹息一声，指尖青气点在黑袍人眉心，嗅灵术的真谛，从来不是杀人，而是渡人。
现实中，黑袍人胸口咒纹突然爆发出刺目黑光。李明纵身跃起，右手五指张开如莲花，体内清气凝成实质：
嗅灵秘术·渡魂式！
一缕青烟自他掌心涌出，化作锁链缠住黑袍人。诡异的是，这锁链并非要消灭对方，而是化作细密光点钻入其七窍。黑袍人发出凄厉惨叫，眼耳口鼻不断渗出黑色浊气，整个人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不...这违背噬灵咒的原理！你在干什么？！黑袍人声音已变得嘶哑破碎。
李明收回手掌，叹道：我在渡你。就像当年邙山关隘的食气鬼渡那些亏心人一样。
黑袍人瘫坐在地，胸口咒纹已化作淡淡疤痕。他颤抖着抬起头，露出半张被浊气侵蚀的脸：你...真的放我？
李明摇头：我没有放你，是嗅灵术在渡你。他指向远处升起的一缕青烟，看，你的执念。
黑袍人怔怔望去，那青烟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影——正是百年前被他吞噬的第一缕魂魄。人影朝他微微一笑，化作点点金光没入其眉心。
我...想起来了...黑袍人抱头痛哭，我本是洛阳城外的穷书生，因家人重病被迫修炼邪术...后来...后来...
李明正要说话，突然眉心青烟印记再次发烫。他猛然回头，只见邙山方向升起冲天黑雾，隐约可见一个庞大扭曲的阴影正在凝聚！
不好！李明脸色骤变，噬灵咒的本体还没消灭！
黑雾中传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愚蠢！你以为斩断我的分身就没事了？本体早在百年前就附在邙山龙脉之上...
话音未落，整座邙山突然剧烈震动。山巅裂开一道深渊，无数漆黑触手破土而出，朝洛阳城疯狂延伸！
李明将《嗅灵秘术》按在胸口，周身爆发出耀眼光芒：食气鬼前辈，该醒了！
霎时间，天地变色。邙山上空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朦胧身影，正是当年的食气鬼！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古老咒语，整座山的清气如天河倾泻般冲向黑雾！
这就是...真正的嗅灵术·天地同嗅！李明被清气托起，在半空看清了食气鬼的真容——他不再是虚幻的鬼影，而是全身笼罩在青光中的伟岸身影！
黑雾发出刺耳尖啸，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青铜古灯。食气鬼伸手轻点李明眉心：该你了，新的守关人。
晨光初现时，邙山上空已恢复平静。
李明站在山巅，手中青铜古灯微微发亮。山下洛阳城的百姓们只觉得昨夜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人低语：从此往后，这世间的浊气...都将有人管了。
食气鬼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记住，嗅灵术不是为了杀戮...
李明微笑颔首，手中青烟印记绽放出最后光芒，与邙山云雾融为一体。
远处，一个商贾模样的人正偷偷摸摸地在账本上做手脚，忽然打了个喷嚏，手一抖，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多写了一行字：今日多给伙计二钱银子，积德。
李明望着这一幕，转身走向洛阳城。山风拂过，他的背影渐渐与食气鬼的身影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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