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城依山势而建，城墙高耸，通体由一种泛着幽光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在夕阳下犹如一头匍匐的巨兽，散发出沉重而古老的威压。
城门口车水马龙，各色修士往来穿梭，气息驳杂，其中不乏化神期的修士，甚至偶尔有几道隐晦而强大的神识扫过人群，彰显着此城的不凡。
道一与王虎收敛了周身气息，混在入城的人流中。王虎那涅盘境的磅礴气血被强行压制，此刻看上去只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壮硕的体修汉子，而道一更是将修为维持在金丹后期的水准，毫不惹眼。
缴纳了每人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后，两人踏入城内。城内街道宽阔，以青石板铺就，两旁店铺林立，法宝、丹药、符箓、材料琳琅满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远比黑石山脉边缘那个小坊市繁华百倍。
“嘿，这地方挺热闹啊！”王虎瞪着一双虎目，好奇地东张西望，对许多灵界特有的材料、器物都感到新奇。
道一却无暇观览，神识悄然扫过，很快便锁定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名为“百事通”的杂货兼信息铺子。
“虎哥，这边。”道一低声道，引着王虎走进店铺。
店铺内客人不少，一名筑基期的伙计迎了上来，满脸堆笑：“两位前辈，需要些什么？本店货品齐全，消息灵通，包您满意。”
道一直接道：“打听些事。通往中天域的传送阵，如今是何章程？费用几何？”
伙计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却压低了声音：“前辈问对地方了！这跨域传送阵，乃是由黑曜宗掌控，就设在城内北区的传送大殿。要说章程嘛...正常使用，需提前三日预约，每人次需缴纳...这个数。”他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
“五百下品灵石？”王虎插嘴道。
伙计嗤笑一声，摇摇头：“这位爷说笑了，是五千！下品灵石！”
“五千？！”王虎眼珠子一瞪，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引得店内其他客人侧目。他赶忙压低声音。
“抢钱啊！俺攒那点家当还不够半个人的路费！”
道一眉头也是微皱。这个价格，确实高昂的离谱。紫木部族倾全族之力，恐怕一时间也难凑出万块灵石。
伙计似乎见惯了这种反应，嘿嘿一笑：“前辈有所不知，启动一次跨域传送阵，消耗巨大，且需数位元婴长老联手维持，这个价格，童叟无欺。
而且...”他声音压得更低，“若是正常排队，怕是得排到一个月后了。”
道一心中了然，看来这传送阵不仅是贵，而且紧俏。他沉吟片刻，问道：“可有...更快些的门路？”
伙计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搓了搓手指：“这个嘛...自然是有的。黑曜宗的厉长老，主要负责此事。若能有门路让他行个方便，或许能提前，不过这打点的费用嘛...”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未尽之意显而易见。
道一点点头，心中已有计较。他抛给伙计一小袋约莫二十块下品灵石：“多谢告知。”
伙计接过灵石，掂量了一下，笑容更加灿烂：“前辈客气了！若还需要打听别的，尽管来找小的！”
出了店铺，王虎有些郁闷地嘟囔：“五千灵石一个人...还要打点...这得砸进去多少？要不俺去把那劳什子长老‘劝’一劝？”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噼啪声响。
道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虎哥，此地非同小可，强龙不压地头蛇。灵石之事，我再想办法。”
他目光扫过街边那些收售材料的店铺，心中盘算着是否要出售一些得自黑森林的灵材，或者...那面粗糙的玄铁盾胚？
两人寻了一间相对僻静的客栈住下。关上房门，布下隔音禁制，王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唉，没想到找阿秀妹子第一步就卡在灵石上了。道一，你飞升后这些年，在上界是咋过的？咋就跑这荒域角落还弄出个部族和道宗来了？”
道一在王虎对面坐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他给自己和王虎各倒了一杯灵茶，茶香袅袅，氤氲了视线。
“我飞升之时，遭遇了罕见的空间风暴，并未如预想般直接抵达灵界繁华大域，而是落足于此苍梧荒域的一处废弃矿洞，身受重伤，修为更是被此界法则压制得厉害...”
道一缓缓开口，将从矿洞苏醒、遭遇流寇追踪、遁入黑森林、最终相助紫木部族、复苏灵脉、创立地脉道宗、直至绘制地脉图、突破化神、感知到王虎气息等一系列经历，简明扼要地道来。
王虎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听到道一竟以化神初期修为，便敢梳理地脉、硬撼化神后期、甚至创出功法开宗立派时，不由竖起大拇指：“兄弟！还得是你！走到哪儿都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不像俺，掉那岩浆里差点被煮熟，就知道闷头练拳。”
道一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皆是不得已而为之。此界弱肉强食，远超下界。没有实力，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天罡门如同悬顶之剑，我不得不尽快提升实力，培植势力。”
他顿了顿，看向王虎，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牵挂：“虎哥，我飞升之后，下界...大家可都还好？清瑶他们...守界盟如何了？还有...阿秀她后来...”
听到道一问起下界，王虎的神色也认真起来，虎目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豪迈，有怀念，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你放心吧！你走之后，下界好着呢！”王虎声音洪亮，仿佛要驱散那些伤感，“你留下的基业稳固得很！凌清瑶那丫头能干得很，把守界盟打理得井井有条，天下太平，重建工作也差不多了。地脉道宗更是兴旺，俺按你说的，‘有教无类’，收了不少好苗子，体修一脉也壮大了不少！那些星枢教、幽冥宗的余孽，早被俺们清理得干干净净！”
道一闻言，心中稍安，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能想象出凌清瑶独当一面的样子，也能想象出王虎操练弟子的火爆场景。
“至于阿秀妹子...”王虎语气放缓了些，“你走后第三年，她...她也感应到飞升契机了。”
道一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王虎叹了口气：“她飞升前，把地脉道宗的事务都交接好了，把你留下的那块温玉贴身收着...她看起来挺平静的，但俺知道，她心里肯定惦记着你。她让俺告诉你...她会等你，无论在哪儿。”
道一沉默不语，指尖微微收紧。脑海中浮现出阿秀那双清澈又坚韧的眼睛，飞升前的告别，那句“大地心跳，生命回响”的指引...
“那...你呢？虎哥，你怎么也...”道一压下心绪，转而问道。
“俺？”王虎挠了挠头，“阿秀妹子飞升后，俺又守了道宗十几年，看着一切都稳当了，实在待不住了。俺这性子你也知道，就想着也上来找你们！俺的功法特殊，飞升时没像你被压得那么惨，但落点也太差了，直接掉那鬼遗迹的岩浆池里了，差点没直接烤熟！幸亏得了点机缘，不然还真见不着你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道一能想象出其中的凶险。体修飞升虽压制小，但落点随机，危险性丝毫不少。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茶香袅袅中，弥漫着对往昔的追忆与对故人的牵挂。下界的纷扰已成过往，如今的他们，在这更加浩瀚也更加危险的灵界再次重逢，前路依旧漫漫。
“好了，陈年旧事不提了！”王虎猛地一拍大腿，打破沉寂，“当务之急是搞灵石！去找那个什么厉长老‘聊聊’？还是你想办法卖点家当？”
道一目光闪动，沉吟道：“我先去几家大商铺问问行情。至于那位厉长老...暂且不急。我们先摸清此地规矩再说。”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城中那最高大的建筑——黑曜宗所在的方位。
五千灵石一人，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他的目光，落向了手指上的储物戒，那里，还有几样得自古老遗迹、他一直未曾轻易动用的东西。
或许，是时候让它们见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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