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归途与余波
阴煞尸魈化作的黑气彻底消散，溶洞内那令人窒息的粘稠威压也随之荡然无存。只剩下中央水潭还在微微荡漾着漩涡，水面漂浮的灰色油污状雾气淡薄了许多，那股刺鼻的腥臭也减弱了不少。
张清玄站在原地，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稳住。他脸色苍白，气息有些紊乱，体内那簇星火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核心处那点淡金却异常凝实、璀璨，仿佛经历千锤百炼的精钢。极致的消耗带来的不仅是虚弱，更有破而后立的明悟与成长。他对星火之力的本质，对“净化”与“毁灭”的界限，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老……老板，您……您没事吧？”胖子看着张清玄苍白的脸色，顾不上自己还在打颤的腿，连滚带爬地凑过来，想扶又不敢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林瑶也快步走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清玄，你的脸色很差，需要立刻休息。”
“无妨，消耗大了点，恢复一下就好。”张清玄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平静。他看了一眼岸边那几具因为尸魈消亡而彻底失去动静、恢复成普通溺毙状态的尸体，对林瑶道：“失踪者……找到了。后续处理，交给你们了。”
林瑶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刚才那超越想象的战斗中冷静下来，重新进入工作状态。她拿出相机，开始对现场和尸体进行拍照取证，并通过对讲机尝试联系外面的石警官，但信号依旧极其微弱，断断续续。
“我们先离开这里。”张清玄不再耽搁。此地阴煞之气虽因尸魈消亡而大减，但毕竟积郁多年，并非善地，久留无益。而且，他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调息恢复。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穿过那条布满诡异壁龛的通道，越过已然残破寂静的石坡，周围的灰色影瘴果然稀薄了许多，虽然依旧让人感到阴冷，但那种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和鬼哭声已彻底消失。
当他们终于走出密林，重新看到被稀薄雾气笼罩的雾隐镇轮廓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微弱的光斑，却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心。
石警官果然还等在山林边缘，正焦急地踱步。当他看到三人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尤其是张清玄虽然脸色苍白但并无大碍时，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他可是知道鬼哭涧深处有多么凶险的！
“林警官，张先生，你们……里面……”石警官迎上来，声音带着激动和敬畏。
“里面的源头已经解决了。”林瑶言简意赅，“失踪者的遗体也在里面，需要组织人手进去搬运出来。另外，之前生病的那两位同事，麻烦石警官立刻带我们去看看。”
石警官闻言，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向张清玄的目光如同看着神明。他连连点头，立刻在前面带路。
回到镇上那家唯一的招待所，张清玄直接回了房间，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开始全力调息。胖子则被林瑶派去帮忙联系镇上的医生和准备一些热食。
张清玄闭目凝神，引导着体内那微弱的星火进行周天运转。每一次循环，都能感觉到外界稀薄的天地能量（虽然此地灵气匮乏，但尸魈消亡后，阴阳趋于平衡，总算有了一丝可供汲取的正能量）被缓缓吸入，融入星火之中。那核心处的淡金如同磁石，效率远比之前要高。枯竭的力量开始一丝丝恢复，虽然缓慢，但根基似乎更加扎实宽阔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胖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看起来清汤寡水的面条走了进来，上面卧了个荷包蛋，点缀着几根青菜。
“老板，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凑合吃点。这穷乡僻壤的，实在弄不到什么好东西。”胖子小心翼翼地把面放在桌上，搓着手说道。
张清玄睁开眼，停止了调息。体内的星火恢复了一两成，虽然远未到全盛时期，但行动已无大碍，精神上的疲惫也缓解了不少。
他走到桌边，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面条煮得有些软烂，汤底也只是简单的酱油和盐调味，荷包蛋倒是煎得不错，边缘焦脆，蛋黄溏心。在这种地方，也不能要求更多了。他沉默地吃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心里给这碗面打了个“尚可充饥”的评价。
胖子在一旁看着，心里嘀咕：‘老板这次真是累惨了，脸白得跟纸一样，吃东西都没啥劲儿了……下次这种玩命的活儿得加钱！必须加钱！’
‘扣三十。’张清玄头也不抬，心里记下一笔。
这时，林瑶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轻松：“清玄，好消息。之前生病的那两位辅警，在你们回来之后不久，高烧就退了，人也清醒了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正常交流了。医生说只是身体透支，好好休养就行。”
这无疑证实了鬼哭涧的问题确实已经根除。
张清玄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尸魈消亡，其施加在活人身上的精神影响和阴气侵蚀自然也会解除。
“另外，”林瑶继续说道，“我已经将情况初步汇报了上去，增援和后续处理队伍明天就能赶到。失踪者家属那边，也会统一通知。这次……真的多亏你了。”她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张清玄放下空碗，用纸巾擦了擦嘴：“分内之事，收了钱的。”
林瑶早已习惯他这种态度，笑了笑，没再多说。
第二天，增援队伍赶到，包括专业的法医、搜救人员和更多的当地警力。溶洞内的尸体被小心搬运出来，由法医进行初步检验。雾隐镇的居民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镇上那股死气沉沉的氛围消散了不少，偶尔能看到一些人走出家门，站在街边好奇而敬畏地看着这些外来者。
张清玄没有参与后续的琐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调息恢复。胖子则忙前忙后，帮着打下手，顺便跟当地人多打听了一些关于鬼哭涧的陈年传说，大多是些含糊不清的恐怖故事，真假难辨。
三天后，后续事宜基本处理完毕。张清玄的星火之力也恢复了七八成，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的总量和精纯度，都比前来雾隐镇之前提升了一截。尤其是核心那点淡金，似乎壮大了一圈。
是时候离开了。
石警官和镇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直将他们送到镇口，千恩万谢，几乎要跪下来磕头。张清玄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坐上返回县城的吉普车，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笼罩在淡淡晨雾中的雾隐镇，胖子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离开这鬼地方了！老板，咱们这次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张清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没有回答。
功德？他并不在意。他只是完成了一笔交易，清除了一处污秽。但体内那更加茁壮的星火提醒着他，每一次这样的经历，都是他在这条独特的“红尘道”上留下的印记。
车子颠簸着驶离。而在张清玄的感知中，远方天际，似乎还有几处类似的、微弱的阴气节点在隐隐呼应。这世间的污秽，远不止这一处。
玄冥的影子，也不知在何处窥视。
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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