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江南的雨丝裹着桂香，斜斜落在青璃的发间。她撑着柄蓝底白花的油纸伞，指尖划过伞面的缠枝莲纹，眼里亮得像浸了雨的星——这是林越特意带她来的旧巷，九世前他们初遇的地方，石板路被雨润得发亮，巷尾的胭脂铺还飘着当年的香，耳后的狐尾胎记在雨雾里泛着淡红，鲜活得让林越想起那年她撑着同款伞，站在巷口问他“公子可需避雨”的模样。
“你看这伞，和当年的那柄一模一样。”青璃停下脚步，转了转伞柄，雨珠顺着伞沿滚落，像断了线的玉，“那时候你说我伞上的莲纹好看，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从那时候就记着我了。对了，巷尾的糖粥铺还开着吗？我想再喝碗加了桂花的甜粥。”
林越握紧她空着的手，指尖能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是这些日子学做点心磨出来的，真实得让他心口发暖。他抬头望了望巷尾，糖粥铺的幌子还在雨里晃：“开着呢，等会儿我们就去。老板还是当年的老掌柜的孙子，我昨天问过，他还会做九世前你爱吃的糖糕，裹着芝麻，甜得能粘住牙。”
话音刚落，就觉雨丝突然变凉——不是江南雨该有的温软，是带着腥气的冷，像浸了蛊的针，落在手背上时，青璃刚撑着的油纸伞突然蔫了角，伞面的莲纹竟慢慢发黑，她刚重塑的肉身也微微发紧，像被湿气钻了魂窍。
“别碰这雨！”林越瞬间将青璃护在身后，伞柄横在两人身前，仙尊之力在体内急转，却刻意收束在周身——巷里还有撑伞的凡人，有个小女孩正举着糖葫芦跑，溅起的水花沾到雨丝，突然哭着喊“手好痒”，他怕力量波动惊到孩子，更怕这邪雨钻进青璃的经脉。他盯着雨丝的源头，就见个穿灰布衫的老妇从胭脂铺后走出，手里攥着团发黑的棉线，线尾缠着细小的青虫，正是噬界教漏网的“雨蛊婆”——专靠江南雨气养蛊，用旧巷的执念勾魂，能让重塑的肉身被蛊虫啃噬，连魂契都能被湿气泡散。
“林仙尊，青璃姑娘，又见面了。”雨蛊婆的声音像湿了的棉絮，手里的棉线往雨里一抛，青虫瞬间化作细小雨丝，飘向青璃，“我这‘雨蛊’是用九世执念养的，沾到半点，她的肉身就会像这油纸伞一样发黑溃烂，魂契会被雨气泡散——你敢动？动一下，我就让这巷里的人都沾到蛊，让他们在雨里痒得抓烂皮肤！”
林越周身的金辉瞬间炸开，却刻意绕开小女孩：“你不过是靠执念苟活的蛊婆，也敢称‘见面’？魂契是刻在骨血里的，九世里我们一起抗过忆魂镜、挡过寒毒、破过枯风，你这点雨蛊，连她的伞角都伤不到！”
“伤不到？”雨蛊婆突然将棉线甩向糖葫芦摊，雨丝裹着蛊虫落在糖霜上，摊主刚拿起一串，就痒得扔掉糖葫芦，使劲挠着手背：“这雨咋回事！痒得钻心！”老妇笑得扭曲，“我伤不到她的魂契，还害不了这些凡人？你若不把仙尊之力渡给我，让我化了这执念，我就把雨蛊撒遍整条巷，让这里变成‘痒巷’——你不是想护着她吗？你还想护着这巷里的人间烟火？我看你怎么选！”
青璃突然从林越身后探出头，手背沾到的雨丝让她微微皱眉，却还是伸手握住林越的手腕，将魂契之力渡过去，声音里带着坚定：“林越，别信她！我们的魂契不是雨气能泡散的，这巷里的烟火也不是她能毁的！我来护着摊主和孩子，你去抓她——我们的魂契连在一起，我的伞就是你的盾，不会让雨蛊再伤人！”
林越的心脏像被雨蛊蛰了下，九世的记忆突然涌来——那年雨巷，她撑伞护他避雨；仙尊墓园，她魂散护他周全；渭水渡口，她陪他扛过忆魂镜的痛……每一次，她都在他身前挡着，这一次，他要和她并肩，把这雨蛊挡在烟火之外。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金辉与青璃的淡绿魂契之力交织，顺着她的手传到油纸伞上——蔫了的伞角突然重新挺括，发黑的莲纹竟慢慢变回蓝白，伞面泛着淡金的光，像裹了层暖纱，将周围的雨蛊都挡在外面：“青璃，我们一起用旧伞破雨蛊！这伞是我们初遇的念想，魂契是我们现在的暖，两者融在一起，能化了她的执念！”
“你敢！”雨蛊婆急得将棉线往青璃的伞上甩，雨丝裹着蛊虫撞在伞面，却被淡金光弹开，化作无害的雨珠。老妇看着伞面的莲纹，眼里突然泛起痛苦——她的执念本就是九世前没能护住的孩子，此刻竟被伞上的暖光勾起了悔意，棉线开始微微发抖，“不可能……这不过是柄旧伞，怎么能破我的雨蛊？”
“因为这伞里藏的不是执念，是我们的‘一起’。”林越的声音裹着雨丝，清晰地传到她耳里，“你用执念养蛊、害凡人，早忘了人间的暖；而我们的魂契，是一起撑过的伞、一起喝的粥、一起护过的人，比你的执念暖千倍，比你的雨蛊硬万倍！”
他抬手挥出一道裹着雨珠的金光，直劈雨蛊婆手里的棉线——“咔嚓”一声，棉线断裂，青虫瞬间化作雨雾消散，老妇的身形也开始透明，眼里的怨毒慢慢变成悔意：“我……我只是想再见孩子一面……”
林越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执念不是靠害人间能了的，放下吧，你的孩子，也盼着你好好走。”话音落时，老妇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雨里，巷里的雨丝重新变得温软，刚才沾到蛊的凡人，痒意也渐渐退去。
青璃收起泛着金光的油纸伞，笑着看向林越：“你看，我们又赢了，而且伞还好好的。”她刚说完，巷尾传来糖粥铺的吆喝声，“桂花糖粥——热乎的！”
林越牵着她的手往巷尾走，石板路的水花溅在裤脚，却暖得像刚才伞上的光。青璃突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掏出块芝麻糖糕，递到他嘴边：“刚才路过铺子买的，你先尝尝，还是当年的味吗？”
林越咬了口，甜香混着芝麻的脆，在舌尖散开——和九世前她偷偷塞给他的那块，一模一样。他握紧她的手，抬头望了望巷口的雨，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了——原来最好的魂契，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对抗，是雨巷里一起撑过的伞，是糖粥里一起加的桂花，是把九世的初遇，过成岁岁年年的人间烟火。
“等喝完糖粥，我们去买些胭脂吧。”林越轻声说，“你刚才看胭脂铺的眼神，和当年一样亮。”
青璃笑着点头，牵着他的手加快脚步，油纸伞的影子落在石板路上，像把九世的时光都织成了缠枝莲纹。雨还在下，却暖得像他们交握的掌心，巷里的烟火还在飘，甜得像他们手里的糖糕。
他们的魂契，早已越过九世轮回，穿过亿年时光，融成了江南的雨、油纸伞的暖、巷尾的糖香，再也拆不散，再也分不开，永远护着这人间的岁岁安稳，年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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