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人店的洗手间里，水龙头的水滴“嗒嗒”落在洗手池里，泛起细小的涟漪。天禄站在池边，低头看着水面，里面映出的自己，毛发被水打湿，一缕缕耷拉在脸上，狼狈又落魄。恍惚间，他的眼神渐渐失焦，思绪不由自主飘回了在天庭那段难熬的日子。
貔貅一族，生于天地初开之时，天生身形威武，独角如玉石般莹润，浑身毛发泛着金属光泽。
他们不仅有招财开运的本事，更兼具以一敌百的凶猛，是能镇宅辟邪的上古神兽。
可天禄记得，自己在天庭时，却从未有过这般威风。
自打封神之战结束，他便应姜子牙之邀留在天庭供职，负责巡查三界安危。
本以为能凭着这份差事，过上有吃有喝的安稳日子，可现实却远不如预期。
每天，他最期待的时刻，不是巡查时的顺遂，而是神兽们集体领口粮的时间。
那天，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群神兽呼啦啦朝着同一个方向冲去，嘴里还喊着：“开饭了开饭了！早来有份，晚来可就没了！”天禄眼睛一亮，知道自己等的时刻到了，连忙甩着尾巴跟了上去，小小的身子在神兽群里挤来挤去，满心都是期待。
负责分发口粮的，是昆仑山派来照看天庭神兽的弟子陆吾。他手里端着一个木碗，碗里盛着给天禄的口粮。可当天禄兴奋地凑过去，看清碗里的东西时，所有期待瞬间碎成了渣，碗底只有一颗豆大的金豆，连塞牙缝都不够。
“可恶。。。”天禄耷拉着耳朵，声音里满是委屈，“明明姜老头说，让我在天庭维护三界和平，就有数不尽的好东西吃，都是骗人的！哼！”
陆吾听到这话，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傲慢：“哼，给你吃的已经很不错了，你要感恩戴德，好好感谢我肯给你这份口粮。”
“可是老子明明每天都在好好工作！”天禄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甘，“老子每天按时巡查，从没偷懒过，为什么就只有这么点食物？这跟当初说好的根本不一样啊！”
“什么‘老子’？一个畜生还敢自称‘老子’？”陆吾瞬间恼了，声音陡然拔高，“给你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是不是忘了谁给你饭吃，谁养着你了？”
天禄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小声的辩解：“可是。。。我。。。”
他真的很想告诉陆吾，自己每天都饿得发慌，连维持成熟期的形态都做不到，只能缩成成长期的小体型。
可看着陆吾不耐烦的脸，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叫你不好好说话！”陆吾上前一步，一把夺过天禄碗里的金豆，“今天罚你不吃饭，口粮没收！一个没主人的畜生，还敢跟我摆架子！”
“不要啊！”天禄慌了，连忙扑过去抱住陆吾的腿，声音带着哭腔恳求，“我肚子真的很饿！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你别拿走我的口粮好不好？”
可陆吾根本不心软，他不耐烦地抬起脚，狠狠踹在天禄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天禄眼前一黑，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他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陆吾拍了拍被天禄抱过的裤腿，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随后转身，把那颗金豆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路过天禄身边时，他还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呵，一个畜生还想跟我比？”说完，他掏出一份名单，在“天禄”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已发放”的勾，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禄躺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过了好一会儿，腹部的痛感才稍微减轻。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声音虚弱：“根本吃不饱。。。这样下去，我又要缩小了。。。”
不远处，其他神兽正捧着碗大口吃着食物，香气飘过来，勾得天禄直流口水。他缓缓爬过去，盯着一只青鸾碗里的灵果，小声问道：“那个。。。你的饭看起来好好吃，我能尝两口吗？我真的很饿。。。”
青鸾不耐烦地挥了挥翅膀，把他推开：“去去去！这是我的饭，凭什么给你？我自己都不够吃呢！”
“别。。。别这样嘛！”天禄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哀求，“大家都是神兽，就给我一点好不好？一口也行。。。”
“快滚蛋！别在这烦我！”青鸾再次用力推开他，天禄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他坐在原地，看着其他神兽吃得津津有味，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冷漠的天庭，冷漠的同类。。。”天禄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心里又酸又涩，“好饿啊。。。”
等到所有神兽都吃完，神仙们过来收拾碗筷，把吃剩下的厨余垃圾、果皮碎屑全都装进垃圾袋，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天禄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垃圾桶，肚子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最终还是没忍住，偷偷溜了过去。
他跳上垃圾桶边缘，用爪子用力扯开垃圾袋的结。
一股酸臭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天禄忍不住皱起眉头，胃里一阵翻涌。
可肚子的抗议声越来越响，他闭了闭眼，咬了咬牙，不管有多脏，不管里面有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天禄纵身跳进垃圾袋里，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里面的垃圾，果皮、剩饭、甚至连沾了泥巴的菜叶都不放过。
最后，他连垃圾袋的塑料碎片都嚼碎咽了下去。
嘴里满是难闻的味道，可他却停不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形成一摊小小的水渍。
他看着水渍里的自己，毛发沾满了油污和灰尘，灰头土脸的，哪里还有半分上古神兽的威风？曾经那只白毛蓝纹、神采奕奕的貔貅，如今却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兽。
就在这时，陆吾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来他清点神兽时发现天禄不见了，怕被领导追责，便四处寻找，最后在垃圾桶旁找到了他。
“好你个畜生！居然躲在这里吃垃圾，害我找了那么久！”陆吾怒火中烧，冲过来一脚把天禄踢飞出去。
天禄摔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用爪子捂着被踢中的地方。陆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上面沾了天禄身上的脏东西，瞬间更生气了，又上前踢了天禄好几脚：“可恶的畜生！居然弄脏我的鞋！”
发泄完怒火，陆吾捏着鼻子，嫌弃地抓起天禄的后颈，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进了装满水的洗手池里：“赶紧自己洗干净！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躲起来吃垃圾，我就再打你一次！”
天禄在水里挣扎着抬起头，看着洗手池里的倒影，浑身湿漉漉的，毛发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水滴从他的毛发上落下，滴进池子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分不清，那水滴是洗手池的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哗啦。”
水龙头的水流声将天禄拉回现实。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站在鹿人店的洗手间里。
刚才的回忆太过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甩了甩头，把沾在脸上的水珠甩掉。
天禄拿起一旁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和身上的毛发，然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脑海里就会闪过一段在天庭的经历，陆吾让他舔干净鞋子的威胁、被法器打伤时的剧痛、偶尔被好心神仙救助的温暖。。。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脚步有些沉重，推开了厨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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