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占勋轻扯了下唇角，“我这次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没时间陪他们玩。”
他拍了拍东子的肩：“我去趟公安局，你先回去，和老宋他们说一声，晚上老地方喝酒。”
“好的，哥，那我先走了。”东子起身告辞。
沈占勋把他送到门外，把口袋里的信封拿给沈青林：“交给平哥，让他调查这上面的人。”
“哥，我这就去办。”沈青林把东西放好，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沈占勋又把岳父和父亲还有翠兰叫到办公室。
沈建华和他详细的说了那晚的事，还有刚被抓到公安局时的审讯。
“他们把我和秋生抓过去后，就立刻关起来审问，那两人非常凶，还诱导我认罪。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什么都没说，他们说什么我也不认。”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有一个公安匆匆走了过来，对两人耳语，然后就结束了对我的审讯，那两人态度也大变，完全没有刚开始的凶狠，和气的问了一下那晚的经过，就离开了。”
叶来福接着道：“应该是绍光打了招呼，你爸和秋生被抓走后，我立刻联系了他。”
他还把公安人员前后的态度告诉了女婿，从爱搭不理，到态度和善。
沈占勋静静的听着，到最后脸色越来越淡。
“爸，我知道了，这两天你们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处理。”
沈建华担忧的道：“占勋，秋生能平安出来吗？”
“爸，放心，最迟明天，秋生就能回来了。”
沈占勋这话说的胸有成竹，让几人安心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表，起身说：“我去一趟公安局，见见秋生，顺便问一下案子的进展。”
“好，你赶紧去。”沈建华和叶来福出去了，剩沈翠兰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的。
沈占勋看妹妹有话要说，笑容温和的问：“翠兰，怎么啦？”
沈翠兰想起嫂子说的话，还是把王秋生喜欢自己的事告诉了大哥。
沈占勋有些惊讶，看妹妹一脸难为情，没有多问，笑道：“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没事的。”
他骑着自行车去了公安局，把车停在旁边，径直走了进去。
办公室一共四人，有两人在喝茶聊天，还有两人伏在桌上写着什么。
“同志，我是王秋生的家人，过来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展。”
几人同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神色冷峻，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沈占勋看他们都不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耐：“请问，是哪位同志负责？”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道：“我负责王秋生的案子，你是他什么人？他把人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性质特别的恶劣。”
“哦，是吗？请问王秋生为什么打人？这都被关两天了，难道公安同志还没问清楚？”
沈占勋把自己的证件掏出来，甩到他桌上，态度非常嚣张。
他这个人向来喜欢与人为善，更不喜欢和人摆谱，就算再讨厌，面上也都和和气气。
但那得看对方是什么人，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狗眼看人低，为难底层百姓的人，不配让他笑脸相迎。
他冷冷的道：“我是沈翠兰的哥哥，王秋生是我妹妹的对象，那几人对我妹妹耍流氓，他不该反击吗？”
“正当防卫，何错之有？”
他不屑的冷哼，说出的话越加咄咄逼人：“如果当事人是你们的妻女或姊妹，难道你们会看着自家女人被别人欺负？而在旁边袖手旁观？”
那人被问的哑口无言，扫了一眼桌上的军官证，虽然还没打开，已经觉得这事有些棘手了。
其实他昨天就觉得看走眼了，也庆幸没来得及逼供，不然，事情就没办法收场了。
他们昨天刚把人抓回来，市委的宋处长就打电话给局长。
虽然没说什么，只让他们秉公处理，不能冤枉好人，更不能使用手段逼迫认罪。
但都是官场上的人，一句暗示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傍晚时分，市长秘书又亲自来了公安局，说是询问案子的进展，其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碍于另一方的压力，局长还是压着没有放人。
今天早晨，赵秘书又亲自过来要人，无奈，只能先把沈建华给放了，把王秋生扣了下来，也是给那边有个交代。
一边是省厅，一边是市委，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他奶奶的，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是招谁惹谁了，竟然受这样的夹板气。
他旁边的一个年轻公安气的脸都红了，砰的一下站起来，使劲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的瞪着沈占勋。
“你这同志，怎么说话呢？就算对方有错，那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你知道对方伤的多重吗？其中一个不光腿断了，脑袋还被砸了一个血窟窿，缝了八九针，现在人还是迷糊的。”
重伤的人是他姨表哥，所以他才这么气愤，看沈占勋如此嚣张，就像面对仇人，眼神凶狠的仿佛要吃人。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人不还没死吗？”沈占勋淡淡的瞥了一眼，表情带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屑。
“这位同志，不要意气用事，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公安，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不要对人民耍横，更不要违背自己入党时的誓言。否则，你不配做人民的公仆。”
小公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被一个臭当兵的当面训斥，气的脸红脖子粗。
正准备继续和沈占勋理论，就被那个中年男人给拦住了。
他看向沈占勋，态度很和气：“同志，我们去会议室说吧。”
沈占勋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有跟他去会议室，直接道：
“公安同志，我们应该聊不出什么实质的内容，我也不为难你，你们局长在不在？我找他谈。”
屋里静默了一会，几人都看出了沈占勋的难缠。
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女孩子笑着站了起来。
“同志，我们局长刚刚出去了，你稍等一下，我看他回来没有？”
她边说边往外走，从左边的楼梯上了二楼。
那个中年公安客气的请沈占勋坐下，又把桌上的证件拿起来看了看，然后眼睛就越瞪越大。
他突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坐着的年轻男子，二十八岁的独立团团长。
那中年公安也是从部队上转业回来的，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站起来，朝沈占勋行了一个军礼，态度比刚才真诚了许多。
沈占勋也还了他一个礼，然后把证件收起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那个女公安回来了。
“这位同志，我们局长刚到办公室，他请你过去。”
沈占勋站起来，正准备往外走，中间男公安就笑着道：“沈团长，我带你过去。”
“劳驾。”沈占勋跟在他后面上了二楼。
那公安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就笑着和两人做介绍。
“李局，这位是西北军区，第一独立团团长沈占勋同志，他来了解王秋生的案子。”
办公室不光李局长在，指导员也在这里。
两人已经在女公安那里知道沈占勋到访的事。
现在听到他的身份，两人对视一眼，面上多了份谨慎。
李局长四十多岁，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沈占勋，笑呵呵的伸出手。
“你好，沈团长。”
“你好。”沈占勋和他握了一下，没有任何的寒暄，直接发问：“李局长，我是王秋生的家人，过来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李局长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顿了一下，笑着打官腔。
“沈同志，我理解你作为家属的心情，但这件事影响很大，连省厅都惊动了，昨天省厅的领导还亲自打电话过问，让我们一定要严惩打人的凶手，整顿东平市的风气。”
这段话明显带着敲打，把省厅抬出来，也是想给沈占勋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气焰。
沈占勋不怒反笑，淡淡的勾了勾唇角，没有开口，等他继续往下说。
果不其然，李局长先把人吓唬了一番，又给了个甜枣。
“沈团长，也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他话音一落，沈占勋就拍着巴掌笑道：“好，李局长说的好，我虽然只是一个当兵的，但对法律法规还是有一些了解，192条七九刑法，我可以从头背到尾。”
“公然在大街上调戏妇女，李局长作为一个执法者，应该比我清楚这是什么罪名？”
说到这里，沈占勋收起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咄咄逼人的面孔：“请问李局长，打算什么时候把那群调戏妇女的小流氓给抓起来？”
李局长惊愕的看着他，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不会委婉，直接当面逼问，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
沈占勋看他这表情，在心里冷笑，面上却又重新挂上笑容。
可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好笑。
“既然省厅都介入了，那再好不过，也免得我往省委打电话了。”
“李局长能否告知一下，是省厅哪位领导下的指示？我在省厅也有几个熟人，不如大家坐在一起讨论一下，应该给那几个小流氓怎么量刑？”
李局长：“………”
沈占勋一来就不留情面，他以为当兵的都这么耿直，不懂人情世故。
现在看来是他错了，人家不是耿直，人家是腰板硬。
听他这语气，不光在省委有关系，恐怕认识的还是大领导。
要不然，说话不会这么嚣张，完全不把他们这些人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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