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春织独坐房中,油灯微晃,映出她眉间凝重的神色。
那封来自昭王府的信笺静静躺在案上,火漆印痕未干,朱砂凤凰在灯光下仿佛活过来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从内襟取出一只旧布包,层层打开,一枚玉佩静静卧于其中。
通体温润,雕工精细,正面刻着半只展翅凤凰,背面则是一行小字:“沈氏遗脉,勿忘归途”。
指尖抚过那枚玉佩,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母亲临终前紧攥它,目光涣散却坚定,嘴里喃喃:“此佩能开一门……门后是你真正的家。”
“真正的家?”她低语,眼中浮起一抹怔忡。
她将玉佩轻轻覆在信笺上的火漆印处,严丝合缝,毫无偏差。
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仅是一个巧合。
她缓缓闭上眼,任由思绪拉回记忆深处。
三岁那年,她随母亲逃难而来,一路颠沛流离,母亲始终紧紧护着她。
那一夜,大雨倾盆,母亲倒在泥泞中,最后一句话就是关于这块玉佩。
“你不是林家人……你是沈家的孩子。”
可沈家是谁?御膳监沈氏,又意味着什么?
屋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霍砚回来了。
他推门而入,风尘仆仆,衣角还沾着夜露。
看到春织手中玉佩与信笺并列,他眉头一皱:“果然有联系。”
“你查到了什么?”春织抬眸。
霍砚走到她身旁,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石片,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
石片边缘粗糙,隐约可见半个凤凰纹样,竟与玉佩边沿完全契合!
“这是我在村外沈氏老宅地窖里找到的。”霍砚低声,“那地方荒废多年,但地窖未塌,石碑半埋土中,上面写着‘御膳监沈氏遗脉’六个字。”
春织心头猛地一震。
御膳监、沈氏、遗脉……
这些词像一根线,串联起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她猛地起身,披上外衣:“走,去找李先生!”
青溪村学先生李崇文素以博闻强识闻名,家中藏书颇丰。
此刻已是深夜,但他仍未歇息,听闻春织来访,亲自迎至书房。
春织将玉佩、石片与信笺一一摆在他面前。
李崇文戴上眼镜,细细端详片刻,脸色渐变。
他翻动一本泛黄的地方志,停在某一页,指着一行字念道:
> “永昌十二年冬,宫中有变,御膳监主事沈知远满门抄斩,唯嫡女失踪,传为乳母携之潜逃,自此无音讯。”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林姑娘,若我没猜错,你极有可能就是沈知远的亲生孙女。”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霍砚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目光却透出一丝担忧。
而春织,则久久未言。
她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临死前执意要她保管玉佩;也终于明白,为何今日昭王府使者会突然现身祠堂,送来一封带着凤凰印记的密信。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若真是这样……”她声音低哑,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坚韧,“我更要弄清楚真相。”
李崇文叹息:“此事非同小可,一旦传开,恐怕引来朝堂动荡,对你、对林家,都未必是福。”
霍砚上前一步,语气郑重:“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春织,是我青溪村里长大的孩子。”
这句话如春风拂面,让春织紧绷的心稍稍松弛。
她看着两人,轻轻一笑:“我不会逃避。既然命运让我走上这条路,我便走到底。”
夜风穿窗而入,烛火跳动,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修长而坚定。
这一刻,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祠堂钟声已远,新的风雨正在逼近。第92章
风雨欲来劝离乡,巧计连环钓暗潮
祠堂钟声已远,村学书房内烛火未熄。
林宗仁连夜赶来,眉头深锁。
他一进门便直奔主题,声音低沉:“春织,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曾想过后果?沈家当年可是被抄斩的重罪之家,若有人翻旧账,不只你自身难保,便是整个林家,恐怕也难以脱身。”
他语重心长,目光中带着忧虑与几分不忍。
“族长。”春织缓缓起身,神情坚定,“我知您是为我好。可若我真是沈家遗孤,那这玉佩背后牵扯的,就不是我个人的安危了。凤令已现,昭王府来信,说明这件事早已不是秘密。若我此刻逃避,反倒会让人觉得心虚,反而更引人注目。”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更何况,谁说我是孤身一人?林家有我在,就不该怕任何人!”
林宗仁一时语塞,望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女,竟生出几分敬畏。
他知道,那个曾经在灶台前忙碌的小织娘,早已不再是昔日任人怜惜的模样。
夜色更深,屋外风起。
翌日清晨,春织亲自前往祠堂,接待昨夜留宿的昭王府使者。
她态度从容,落落大方,仿佛昨日之事从未发生。
使者见其答应赴京,大喜过望,立刻回信,并约定三日后启程。
送走使者后,春织回到房中,霍砚已等在门外。
“接下来怎么做?”他低声问。
春织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在掌心轻轻摩挲:“既然他们想引我入局,那就让他们以为,我正一步步走进他们的圈套。”
她将计划娓娓道来——
先是以“赴京”为饵,让对方放松警惕;再由霍砚和几位可信的猎户沿途布防,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最重要的是,她在玉佩背面用细针刻下一道极其微弱的记号,只要对方稍有动作,便可循此追踪。
“你是想借这块玉佩反制他们?”霍砚皱眉。
“不止。”春织眸光一寒,“我要让他们知道,青溪村里长大的孩子,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村童气喘吁吁地跑来:“小姐,李先生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警觉。
片刻后,李崇文匆匆而至,手中攥着一封密信,神色凝重。
“使者离开时……袖中掉了一张纸条。”他说着,将一张泛黄纸片递到春织手中。
纸上墨迹尚新,字迹苍劲有力:
> “玉佩归位,沈家复兴有望。”
落款赫然写着三个字——
沈廷之
春织瞳孔一缩,指尖微微颤抖。
沈廷之,当朝兵部尚书,权倾朝野,传闻出身不明,却偏偏姓沈……
霍砚脸色也变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李崇文轻叹一声:“看来,你真正的对手,才刚刚现身。”
春织沉默良久,最终将纸条小心收起,眼中燃起一抹决然。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以假乱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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