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祠堂前的青石台阶,林春织站在众人中央,指尖紧紧捏着那封密信。
灯笼摇曳,映得她眉眼冷峻,仿佛霜雪初降。
“沈廷之……”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却再无昔日听闻朝中重臣时的敬畏,只余一丝讥讽与冰冷。
她当众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展开,目光扫过那一行字,脸色骤然一白。
> “凤令:玉佩已现,速取之归位。沈氏血脉已明,可为棋子所用。林氏孤女不过草芥,事成之后,不留活口。”
全场死寂。
孩童的笑声不知何时停了,几位老人放下酒杯,面色惊惶。
有人低声抽气,有人慌忙后退几步,唯恐被牵连其中。
林宗仁快步上前,压低嗓音:“春织,这……这不是你该碰的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春织冷笑一声,将信纸攥紧,“原来我从来不是揭开秘密的人,而是他们早已布好的局中人。这一枚玉佩,不是线索,是诱饵;我不是证人,是牺牲品。”
霍砚站在她身后一步,眉头深锁,沉声道:“他们要的不只是玉佩,还有你的命。”
“不。”春织缓缓摇头,眼神如淬火后的刀锋,“他们要的,是我的身份——那个所谓的‘沈氏血脉’。我不过是个养女、一个寒门孤女,却被拿来当作权谋棋盘上的关键一枚。”
祠堂前的灯火忽然暗了几分,像是有乌云遮住了月光。
霍砚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带走了那个重伤的黑衣俘虏。
夜更深。
林家庄东侧一间柴房内,霍砚亲自审讯。
那人满脸血污,气息微弱,却仍咬牙不开口。
霍砚将一杯清水递到他唇边,语气平静:“你若不说,死得毫无意义。”
那人喉头滚动,终是开了口:“我们奉的是兵部尚书之命……凤令不过是执行者。真正的主使,是沈廷之。他说……御膳监旧脉不能断,必须借沈氏血脉正名,才能对抗太子党。只要夺回玉佩,再杀掉你,他就有了正统之名,便可向陛下请命重掌御膳监。”
“御膳监……”霍砚神色一凛。
“那是从前朝流传下来的权力中心,虽不显山露水,却掌握天下贡品调配与皇室饮食之权。沈廷之若得此权,便能在朝中另立门户,抗衡太子。”那人说完最后一句,忽地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色血沫,随即气绝身亡。
霍砚起身,推门而出。
天色已近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
他远远望见林春织独自站在院墙下,手中仍握着那封密信,身影单薄却挺直如松。
“他说了什么?”她问。
霍砚走近,声音低沉:“他们在利用你,也想借此上位。这场争斗,远比你想的更复杂。”
春织沉默片刻,忽而一笑:“我知道了。”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这不是林家的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朝堂之争的一环。”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转过身来,目光坚定:“我想活着,想护住这个家。但靠我一人之力不够。”
这时,李崇文拄着拐杖缓缓走来,神色凝重:“此事牵涉太广,若继续留在村里,只会引来更大的祸端。”
“先生的意思是?”霍砚问。
“你们二人,须得离开。”李崇文沉声道,“我会将密信副本誊抄一份,托人送往监察御史处,同时搜集凤令多次围攻林家的证据。至于你,霍砚,务必护好春织,先去镇北军旧营地暂避风头。”
“我呢?”春织问。
“你要暂时‘消失’。”李崇文道,“对外宣称你因祖产纠纷外出避风头。我会帮你安排一切。”
春织低头思忖片刻,终是点头:“好。”
天边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青溪村的土地上。
祠堂外人群渐渐散去,只有林宗仁站在阶前,望着远去的三人背影,神情复杂。
他深知,这封密信揭开的不仅是春织身世的秘密,更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
于是,在晨光未满之际,他召集族中长老,准备召开一次紧急议事大会。
“从今日起,林家闭门数日,不得对外透露半句。若有外人打听,就说林家出了点家务事,需私下解决。”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而这一切,不过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
晨光微曦,青溪村还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之中。
林家祠堂前的石阶上,族长林宗仁负手而立,面色凝重。
昨夜那封密信的内容,像一枚惊雷砸进了这个小村庄的心脏。
他深知,此事若传出去,不仅林家难保,整个青溪村都可能被卷入一场朝堂风波。
“召集全村老少。”林宗仁沉声下令。
不多时,祠堂前已站满了人。
男女老幼皆到场,脸上写满疑惑与不安。
林宗仁站在台阶之上,目光扫过众人:“昨日林家因祖产之事生了些纠纷,需闭门数日处理家务。诸位乡邻不必多想,更不可妄加猜测,若有外人问起,只说是家中旧事,无需理会。”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但更多的人是点头应下。
林宗仁德高望重,在村里一向公正严明,谁也不敢轻易质疑他的安排。
他又悄悄派出心腹前往邻村送礼求援,尤其拜访了几位与镇北军有过交情的老猎户,叮嘱他们一旦有异动,务必及时支援。
与此同时,林家庄内,春织正坐在灶房角落,手中捏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她将它递给了霍砚。
“把它藏好。”她轻声道,“若我出了什么意外,这块玉佩,就是唯一的证据。”
霍砚接过玉佩,眉头紧锁:“你要亲自去?太危险了。”
“只有我知道沈家地窖的暗道。”春织语气坚定,“而且,他们以为我已经离开,此刻是最好的时机。”
说罢,她转身命人将玉佩缝入霍砚皮甲夹层,并故意放出风声:“林姑娘已被秘密转移,藏于镇北军旧营地。”
消息很快传遍村中,甚至传到了几位特意派人来打探的凤令耳中。
而在这一片喧嚣之下,春织却悄然换上了丫鬟服饰,混入每日为林家庄送饭的队伍中,随着送饭的妇人们一同往沈氏祖宅而去。
她低垂眉眼,不言不语,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丫头。
待送完饭后,她趁人不备,迅速闪入偏院,顺着早已熟悉的路径,潜入了沈家地窖。
火折子一点燃,微弱的光晕映照出满墙的斑驳痕迹。
她一步步走入最深处,来到那块刻着沈家先祖名字的石碑前。
手指轻轻拂过碑面,她忽然注意到石碑背面有些异样——泥土堆积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一点点刮开泥层。
终于,一行字迹隐隐浮现出来。
她屏住呼吸,举高火把,凑近细看。
只见那行字几乎被掩盖殆尽,只剩几笔依稀可辨:
“沈家之罪,非叛,乃替死。”
她心头猛然一震。
这短短八字,如雷霆贯耳。
这不是一场家族覆灭的灾难,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替罪!
她还想再往下看,突然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沉重且急促。
她迅速熄灭火折子,缩进阴影中,心跳如擂鼓。
下一瞬,火光从地窖入口洒落,几名黑衣人手持兵刃,缓缓走下台阶。
“搜,族长说她一定还在附近。”为首之人低声命令。
春织屏息敛神,贴着墙壁缓缓移动。
她的脑海中仍回荡着那句未完的话:
“沈家之罪,非叛,乃替死……”
而这,究竟是替谁而死?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回去。
因为真相,就在前方等着她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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