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青溪村,吹得竹林沙沙作响。
林春织坐在养母床边,手中握着一本破旧的账本,眼神在微弱的油灯下显得格外沉静。
养母林氏躺在炕上,面色蜡黄,胸膛起伏不稳,一阵剧烈的咳嗽猛然袭来,她整个人几乎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被角,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春织立刻将她扶起,轻轻拍打后背,待咳喘稍缓,才低声说:“娘,我这就去熬药。”
林氏虚弱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织儿……别费钱了……”
“别说这种话。”春织柔声道,“您救过我的命,如今轮到我来救您。”
她说这话时,目光坚定如铁。
十二岁那年,她流浪街头,饿得几乎晕倒,是林屠户用半块炊饼将她捡回了家。
十年光阴,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女孩,到如今这个撑起整个家的女人,她从未后悔过一分一毫。
只是,现实残酷得让人窒息。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透,厨房里便已升起袅袅炊烟。
春织站在灶前,锅中是一锅温热的药粥,加入了百合、杏仁、川贝、紫苏等几味润肺止咳的草药,香气四溢。
她端起一碗,先去了张阿婆家。
张阿婆年近七旬,常年咳疾缠身,夜里常被憋醒,身子骨早已不堪。
她接过药粥,犹豫地看了春织一眼:“这……能吃吗?你一个小姑娘懂这些?”
“是我亲自按方子配的。”春织微笑道,“您尝尝看,若觉得好,以后每日早上都可以来我家取一碗。”
张阿婆点点头,小心地抿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嗯?竟真有些舒坦……胸口像是松快了许多。”
她连连点头,嘴里念叨着:“神了,真是神了。”
消息很快传遍全村。
几位年迈体弱的老人都陆续上门,有的拄着拐杖,有的由家人搀扶着,只为喝上一碗传说中的“灵药粥”。
春织并不收钱,只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灶房,或者带些山野菜回来当谢礼。
几天下来,灶火不断,锅碗瓢盆齐备,还换得了十几把干草药,缓解了燃眉之急。
然而,这样的好景并未持续太久。
赵氏得知此事后,冷笑一声,故意在村口大声嚷嚷:“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开方救人?要是哪天吃坏了人,谁来担责?”
几个原本打算来喝粥的老人听了,纷纷驻足迟疑。
春织听闻后,并未当场反驳,而是转身进了屋,取出一张纸,写下了几个名字:周先生、刘五爷、李三姑……
她心中已有盘算。
傍晚时分,王婆子被人请到家中,见桌上摆着一碗药粥,旁边放着一张写着药材清单的纸。
“这是……做什么?”王婆子疑惑地问。
“我想问问城里药铺,这些草药值多少钱。”春织平静地说,“还有这药粥的配方,是否有人愿意收购。”
王婆子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拿这药粥去换钱?”
“不止是钱。”春织缓缓道,“我要用这药粥,换真本事。”
王婆子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心思缜密的姑娘,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敬佩。
她点了点头,答应帮忙打听。
当晚,春织回到养母房中,轻轻握住她的手。
“娘,我会找到办法的。”她低声说,“您再坚持几天,我一定会让您吃上好药。”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她疲惫却坚定的脸上。
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清凉,也仿佛带来了某种希望的气息。
而她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变化正在悄然酝酿。
次日清晨,村里来了个陌生人。
他穿着整洁的长衫,背着个小药箱,步伐稳健,神情专注。
他在村口四处打听,最终停在了林家小院门前。
他是镇上“回春堂”的周先生,受王婆子所托而来。
他听说了那个年轻女子熬制药粥的故事。
他很好奇,也很谨慎。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落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上,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又缓缓展开。
他决定亲自尝一尝这所谓的“灵药粥”。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帘洒进林家小院,春织正在灶台前忙碌,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一锅新熬的药粥。
她将几片晒干的百合轻轻放入锅中,动作娴熟而温柔。
门外脚步声响起,王婆子笑呵呵地推门进来:“哟,周先生这会儿可真来了。”
春织抬眼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门口。
他肩上背着个小药箱,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后,落在灶台上那口冒着热气的锅上。
“这位就是林家的春织姑娘?”他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几分医者的沉稳。
“是。”春织放下木勺,上前一步,“您可是镇上‘回春堂’的周先生?”
“正是。”周先生点头,在灶边坐下,王婆子早已殷勤地递上一只粗瓷碗。
他接过一碗药粥,细细嗅了嗅,眉头微挑:“香气清润,倒是有几分调养之意。”
说着,他舀了一口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片刻,”
他放下碗,从药箱里取出一小包黄芪,递给春织:“你若愿收药材边角料,我每月可送些来。”
春织怔了一下,随即连忙接下,深深一礼:“多谢周先生厚爱,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尽管吩咐。”
周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眼神坚定的小姑娘,心中暗自赞叹。
临走前,他留下一句话:“若你有心学医理,老夫倒愿意指点一二。”
王婆子喜得合不拢嘴:“哎哟,咱们春织可真是出息了!连城里周先生都登门求方呢!”
此事传开后,村里老人纷纷前来讨教,甚至有人开始主动送来山货野菜以作谢礼。
赵氏见状,也只能咬牙忍下这口气,不敢再当众阻挠。
几日后傍晚,天色微凉,春织刚收拾完厨房,便听见外头传来拐杖敲地的声响。
“小丫头,还有没有你的神粥?老头子也想尝一口。”
春织回头一看,竟是村里的老猎户刘五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满脸风霜之色。
她连忙端了一碗过去:“五爷快坐,我给您添点热水。”
刘五爷喝了一口,闭眼回味片刻,忽然长叹一声:“这味道……像极了我当年在军营里吃的‘安神汤’。”
他看了春织一眼,缓缓说道:“你若真想学草药,我认识个懂行的年轻人,叫霍砚,是山里猎户出身,识得百草,曾在镇北军待过几年。”
春织心头一震,手指微微收紧,眼中泛起一丝光芒。
“他……现在何处?”
刘五爷笑了笑,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粥,仿佛在等什么人。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起门帘一角——
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一身粗布短打,背负皮囊,腰间别着一把寒光隐隐的匕首。
他的目光,如刀般锐利,扫过整个灶房,最后停在春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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