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的话音刚落,远处林中那声低沉悠远的号角再次响起——
呜——
这一回,比先前更近了些。
夜色如墨,山风穿林而过,带着一股子潮湿的草木气息。
篝火余烬在风中跳跃,映得众人的影子在地面上忽明忽暗。
阿木迅速起身,拔出腰间短刀,警觉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霍砚神色凝重,耳朵微动,听得极为专注。
片刻后,他低声开口:“不是镇北军的信号调。”
“什么意思?”春织眉头微蹙,握紧了怀中的信纸。
霍砚转头看她,语气沉稳却透着一丝警惕:“我们在军中训练时,每个副将都有专属号角节奏,只有自己部下才懂。韩副将是北疆出身,他用的是四拍三顿,而这号角声……是五拍两顿,明显不同。”
春织心头一凛,立刻反应过来其中含义:“你是说……有人故意冒充镇北军?”
“没错。”霍砚点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而且他们离我们很近。”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脚步声从林中传来。
几个随行的老兵已经纷纷起身,手中握紧武器,神情戒备。
阿木低声喝道:“快,熄火!所有人散开隐蔽,不要暴露位置。”
春织当机立断,挥手示意众人行动。
几名少年立刻扑灭火堆,只留下几点零星的火星,在夜风中忽闪不定。
黑暗彻底笼罩了整片营地。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敌人的下一步动作。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竟已逼近至百步之内。
“来者不善。”霍砚低声道,“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恐怕是沈廷之那边的人。”
春织眼神一冷,拳头轻轻攥起:“果然,他们已经察觉到我在查这件事。”
“先别轻举妄动。”霍砚低声劝阻,“对方人数不明,贸然出击只会暴露我们。”
阿木凑过来,低声建议:“不如趁现在进山寨。山寨有地道通往后山,我们可以绕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谁。”
春织思索片刻,点头应允:“好。但不能全部撤离,必须留人监视他们动向。”
于是几人先行返回山寨,其他人则继续隐藏观察。
山寨内,灯火幽暗,气氛凝重。
阿木引着春织、霍砚与几位老兵进入议事厅,几人围坐在长桌前,神色各异。
“他们既然敢冒充镇北军,说明背后有人撑腰。”阿木皱眉道,“可若真是沈相派来的人,为何不直接动手,而是放出号角试探?”
霍砚沉吟片刻,缓缓道:“也许是想确认我们的身份。他们可能不确定我们是否还活着,也不清楚我们掌握了多少情报。”
春织眼神微眯,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我手上有母亲留下的遗信,但一定察觉到了我们对当年旧事的追查。”
“所以他们是冲着证据来的。”霍砚接话,“一旦发现我们真有东西,就会立即动手灭口。”
空气一时凝滞。
春织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的真正意图,才能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阿木点头:“我刚才说过,山寨后方有条老地道,直通后山,可绕到他们扎营处后方查看情况。”
“好。”春织果断下令,“霍砚,你带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去侦查。小心行事,务必摸清他们的底细。”
霍砚点头,起身整理装备。
春织又叮嘱道:“若遇危险,立刻点燃烽火示警。我们这边会随时准备接应。”
“明白。”霍砚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春织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安定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阿木:“我们也别闲着,得尽快制定应对方案。”
阿木应声点头,几人开始商议防御和反击策略。
而在另一边,霍砚带着两名老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密林之间。
月光透过枝叶洒落斑驳光影,林中寂静得仿佛连风都不敢吹。
号角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脚步声与低语交谈。
霍砚抬手示意两人停下,自己猫身靠近,借着树影掩护,悄悄窥视前方营地。
只见一群身穿镇北军制式衣甲之人正在林中扎营,火光映照下,可见他们脸上皆有疲惫之色,却又夹杂着几分隐忍的杀气。
“果然是假扮的。”霍砚心道。
他仔细听了几句对话,果然听到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沈相交代的任务,务必要完成。若那女娃真有什么证据,就地除掉。”
另一人冷笑:“听说是个孤女,还是个厨娘,能翻起什么浪?”
霍砚眼中寒光一闪,手指轻轻按在腰间短刀上,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
但他强自压下怒意,悄然退了回去。
待回到安全地带,他才低声对两位老兵说道:“他们果然是沈廷之派来的杀手,看来早已盯上我们。”
“怎么办?”老兵问。
霍砚眼神一冷,缓缓吐出一句:“等。”
等春织的命令,等最合适的时机。
而此刻,山寨之中,春织正站在高台之上,俯瞰远方密林,眸光如炬。
她心中已有盘算。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
引蛇出洞。夜色沉沉,山寨内灯火如豆。
春织站在议事厅前,手中握着霍砚带回的情报,眉头紧蹙。
沈廷之的杀手果然来了,目标直指她手里的遗书——母亲临终前所留下的唯一线索。
“他们怕的不是我。”她低声自语,“而是那封信背后能掀翻他们根基的真相。”
阿木在旁皱眉:“我们的人手有限,正面冲突恐怕吃亏。”
春织目光一冷,眸中闪过一抹锋芒:“那就别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少人。”
她转身对众人道:“明日黎明之前,布置三件事。”
第一,让山寨少年模仿镇北军号角节奏回应,引诱敌人靠近山寨;
第二,在必经山道布下毒刺与绊索,并点燃瘴气药包,掩盖行迹;
第三,分兵三路设伏,以箭雨为主,扰乱敌阵,制造混乱。
命令迅速下达,众人分头行动。
而春织则亲自带队,在山路险要处设置机关。
她将调配好的瘴气药粉洒在枯叶上,又命人在低矮灌木间挂满细线,一旦触碰,便有铃铛作响示警。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敌人入局。
当夜,风声猎猎,林影婆娑。
山寨外传来一声短促而熟悉的号角——
呜——五拍两顿。
紧接着,远处林中响起脚步声,窸窸窣窣,越来越近。
“来了!”阿木低声提醒。
春织屏住呼吸,藏身于高台之后,目光锁定前方山路。
不一会儿,二十余名“镇北军”装扮的黑衣人悄然逼近,警惕地扫视四周,却未察觉脚下已踏入死亡陷阱。
“果真中计。”霍砚蹲伏在侧翼林中,眼神如鹰隼般冷冽。
他抬手示意,埋伏已久的射手们搭箭上弦。
忽然,一名敌人踩中绊索,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草丛。
“小心!”有人惊呼。
可迟了。
“嗖!”
破空之声骤起,箭矢如雨倾泻而下,黑夜中划出一道道寒光,直取敌人要害!
惨叫声顿时炸裂寂静夜空。
敌人阵型大乱,慌忙举盾防御,却早已被毒刺扎穿脚底,瘴气弥漫之下视线模糊,彼此冲撞,自乱阵脚。
霍砚趁势率人出击,短刀挥舞,杀入敌群。
混战之中,一人试图逃窜,却被早埋伏在暗处的春织一脚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她冷冷上前,用麻绳将其捆住。
审问之下,俘虏供出实情:沈廷之此次派他们前来,只为一个任务——务必毁掉“沈夫人遗书”。
“果然如此。”春织冷笑,”
众人正欲清理战场,忽听霍砚沉声道:“等等。”
他从一具尸体袖中抽出一枚金质令牌,借着微弱火光一照——
正面刻着三个字:
昭王府。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
春织接过令牌,指尖轻抚其上纹路,心口一跳。
昭王府?
那不是当今皇弟的封号吗?
她的思绪忽然闪回数日前在京中的某段对话——
“沈瑶说……若你真找到了那封信,就去查查当年送信之人到底是谁。”
此刻,她终于明白,这桩旧案背后,或许远不止一个沈廷之那么简单。
但眼下,她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将金牌收入怀中,眼中燃起更深的火焰。
这一夜,敌人溃败,阴谋初现,而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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