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的阳光晒在身上,春织却只觉背后冷汗未干。
她望着霍砚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更沉了几分。
沈瑶的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你母亲,曾是凤令遗孤。”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春织盯着眼前神色复杂的侍女,语气里带着一丝寒意。
山寨屋内,木门紧闭,火盆上的水壶咕嘟作响,沈瑶坐在矮凳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半晌才抬眸道:“我知道的,远不如你想知道的多。”
“那你为何劝我认祖归宗?”
“因为我以为……你能因此活得更好。”沈瑶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可你不是那种人,你太倔了,也太清醒了。”
“我不是沈家血脉。”春织缓缓开口,声音坚定如铁,“也不是你们棋盘上的卒子。”
沈瑶微微一震,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春织继续逼问,目光灼灼,“昭王府?还是另有其人?”
“我确实是王府的人。”沈瑶终于坦白,“但我不属于他们最核心的圈子。我能告诉你的,只是些边角消息。王爷对你是志在必得,他说……若你能归顺,便保你林家三代安稳。”
春织冷笑一声,“他想错了。我的命,从来不是用来交易的。”
沈瑶沉默良久,终是低声吐出一句话:“你母亲,曾是凤令遗孤。”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下,震得春织心神俱裂。
“什么?”
“凤令一族,三百年前掌天下兵权,后遭朝廷清算,隐姓埋名。你母亲当年逃入民间,改名换姓,生下你后不久便病逝了。你身上的铜铃、玉佩,都是她留下的信物。”
春织怔住了。
那些年流浪的记忆中,确实有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披着素衣,抱着她低声哼唱古老的歌谣。
那时她还小,不明白那歌声中的哀愁从何而来。
如今回想起来,竟像是命运早有安排。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处的山林。
“你走吧。”她淡淡地说,“若再有下次,别怪我不讲情面。”
沈瑶起身行礼,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时,山寨外围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霍砚迅速起身,手握长弓,带人潜伏至山脚。
果然,一名黑衣蒙面人正悄悄靠近山寨,动作鬼祟,身形敏捷。
霍砚一个手势,几根绊索瞬间拉起,黑衣人一脚踩中陷阱,整个人被吊起半空,挣扎不得。
“果然是冲我来的。”春织看着被押回来的探子,眉头紧蹙。
审讯并不困难。那人是个年轻男子,见身份败露,反倒不再隐瞒。
“我奉王爷之命而来。”他低声开口,“七日内,必须将林姑娘带回京城。”
春织和霍砚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昭王府已不打算拖延。
“看来,他们急了。”霍砚沉声道。
“那我们就更要稳住。”春织眸光微闪,心中已有计较。
翌日清晨,村学堂门口聚集了不少村民,议论纷纷。
“听说李夫子又要递状纸进京!”
“这次好像还附了地图复印件,说是林家旧物?”
“哎哟,这事儿越闹越大喽!”
李崇文站在学堂门前,手持书卷,神情凝重。
他昨日连夜抄录了春织所得地图的部分内容,并附上一封陈情书,呈送官府,同时抄录副本交予乡邻传阅,引发舆论震动。
“百姓自有公论。”他在书中写道,“沈廷之案疑点重重,林家养女所持证据,或为洗清冤屈的关键。”
短短一日,青溪村内外已是议论四起。
“难道当年真的是有人栽赃嫁祸?”
“若林家真有凤族血脉,那岂非贵不可言?”
春织立于山寨高处,听着这些流言蜚语,唇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人心可用。”她喃喃道。
霍砚站在她身后,低声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她回头看向他,眼底一片清明。
“既然他们想要凤凰旧物,那就让他们来拿好了。”
话音刚落,远处村口传来一阵喧哗。
有人来了。
春织望着那方向,心中已然有了下一步计划。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一笑。
风起青溪,暗潮涌动。第106章 春织借势反诱敌
春织立于山寨高台,望着远处山道尽头扬起的尘土,嘴角微微上扬。
她早料到昭王府不会善罢甘休,果然,短短两日,便又有人马前来。
“赵三娘。”她轻唤了一声。
早已候在一旁的媒婆立刻凑上前,“诶呀,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村口传个话,就说林家庄藏有凤令旧物,若有人想寻宝,不妨来坐坐。”
赵三娘一愣,旋即笑出满脸褶子,“哎哟,小姐这是要钓大鱼啊?”
“正是。”春织淡淡一笑,“越多人知道越好,记得说得活灵活现些。”
赵三娘应声而去,不出半日,青溪村内外已是议论纷纷——
“哎呦喂,林家那丫头手里真有凤凰族的东西!”
“可不是嘛,听说还有地图呢,能找着当年的宝藏!”
“啧啧,这下可热闹喽,怕是有不少人要打主意咯。”
果然,翌日清晨,几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悄然停在村口。
春织早已命人备好酒席,亲自站在村口迎客。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穿绸袍,面色沉稳,目光却不时扫向山寨方向。
“贵客远道而来,辛苦了。”春织含笑相迎,“请入座,寒舍简陋,但待客之心却是诚挚。”
几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进了山寨。
席间谈笑风生,实则步步试探。
春织不动声色地敬酒布菜,言语温婉,却总在不经意间套出几句关键之语。
“听闻王爷近来身体欠佳?”她轻轻一笑,举杯邀饮,“望诸位大人回京代为问安。”
“王……王爷身子骨一向硬朗。”对方一愣,随即掩饰过去。
春织心中已有数。
宴毕,客人匆匆离去,而她早已命霍砚暗中尾随其后。
夜幕降临前,带回一份密信残页——上面赫然写着:“务必七日内将林氏女带返京城。”
春织将纸条折好,收入袖中,望向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眼神坚定。
“他们急了,那就别怪我更狠。”
夜深,星垂平野阔。
山寨院落内,篝火微燃,春织坐在石凳上,望着手中地图出神。
脚步声轻轻响起,霍砚走来,在她身旁坐下。
“今日之事,你不后悔?”他低声问。
“后悔什么?”春织转头看他,眼中笑意温柔,“我只是让他们自己跳进陷阱罢了。”
霍砚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我的妻子。”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春织眼眶微红,轻轻靠在他肩上,“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两人并肩静坐良久,仿佛这一刻,所有的风雨都化作星辰落在彼此眼中。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切终于安定之时——
翌日清晨,山寨门前,又出现一封信。
署名赫然写着:“林屠户亲笔”。
内容只有八个字:
“你不是我女儿。”
春织怔住,指尖微微颤抖。
她虽识字不多,但这几个字,她认得清清楚楚。
那是养父的笔迹……
可是——他明明已死多年。
信纸在她掌心攥成一团,风从门外吹进来,卷起一角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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