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撑着油纸伞,独自走在泥泞的小径上。
雨丝斜斜地打在肩头,衣襟早已湿透,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寒意。
青溪村的夜晚本该是静谧的,可今晚,风急雨密,天地间像是被一股沉重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走到林父墓前,收了伞,蹲下身,手指轻轻拂去碑上的雨水和尘土,指尖停留在那几个字上——“林屠户之墓”。
她是林家的女儿吗?
不,她不是。
可她又确确实实,在这座坟墓旁哭过、守过、成长过。
“你是我的父亲,可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混入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泥土里。
她的心像被撕扯成两半:一边是那个梦中呼唤她的声音,那位曾怀抱她逃亡的母亲;另一边,是林家祖屋的炊烟、养母病榻上的叮咛、林家人一声声唤她“小织娘”的温柔。
如果她找到了答案,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现在的生活?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细碎而坚定。她没有回头,也知道那是谁。
霍砚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伞,却没有打开。
他只是默默站着,任由雨水顺着鬓角流下,浸湿衣领。
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所以没有打扰,也没有催促。
只是用沉默告诉她: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良久,春织终于开口:“霍砚,我想知道我是谁。”
他的眉头微蹙,却没有说话。
“可我又怕……”她咬住嘴唇,声音微微发颤,“怕一旦我知道了自己的来历,我就不再是林家的女儿,也不再是你霍砚的妻子了。”
霍砚闻言,眼神一沉,随即走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猎人特有的粗糙与力量。
“你永远都是林家的春织。”他说,“也是我霍砚的妻子。”
春织抬头看他,眼中泪光闪烁。
“我不怕找到过去,只怕失去现在。”她哽咽道,“可我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那位母亲要丢下我?她还活着吗?她……还会记得我吗?”
霍砚沉默片刻,轻声道:“过去的谜团,你可以去解。但记住,现在的你,是我们一起打拼出来的。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始终是林家的顶梁柱,是我霍砚的妻。”
春织望着他,忽然觉得心头一松,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靠在他肩上,眼泪无声落下,却被他轻轻拭去。
两人并肩立于风雨之中,如同山林深处最坚韧的树,任风吹雨打,也绝不倾倒。
远处,村子已陷入沉睡,唯有祠堂方向,还有一盏孤灯亮着。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春织姑娘!”一名族中少年冒雨跑来,神情焦急,“族长请您立刻前往祠堂一趟!”
春织一怔,霍砚也皱起眉:“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少年摇头:“族长只说有要事相商,让您速去。”
春织看了眼霍砚,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她虽已是林家主母,但在族中仍属养女身份,族长亲自召见,必非寻常小事。
她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对霍砚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霍砚点头,却又叮嘱一句:“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派人来找我。”
春织应了一声,撑起伞,踏上了通往祠堂的路。
风雨未歇,夜色如墨。祠堂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出一道孤影。
她不知道,这一趟,会揭开怎样的真相。
但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夜之后,她的命运,将再次改变。
祠堂内的烛火摇曳,映得林宗仁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春织走进时,他正站在供桌前,神色凝重。
“族长深夜召我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春织轻声问道。
林宗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从案上取下一物——一方古旧木匣,边角已有些斑驳,却保存得极为妥帖。
“这是你养父临终前托付给我的。”林宗仁语气低沉,“他说,等你真正成为林家主心骨的那一天,才能交给你。”
春织心头一震,伸手接过木匣,指尖微凉。
她缓缓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泛黄的信笺。
她展开信纸,熟悉的笔迹跃然眼前:
> “若此女非我血脉,亦当视若己出,护她一世周全。”
短短一句,字字如锤,击在她心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养父早知道她的身世,并非刻意隐瞒,而是选择将她当作亲生女儿来疼爱、守护。
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年自己初入林家时,林母总说:“这孩子命苦,但如今有我们了,谁也别想欺负她。”也明白了养父为何总在夜里独自喝酒,眼神落寞又坚定。
“林父……”她低声呢喃,声音哽咽。
林宗仁看着她,”
春织抬头,目光坚定:“我知道了。我不再逃避过去,也不会被过去定义。”
次日清晨,春织召集家中众人于堂前。
阳光洒落在院中,青石板上的露珠还未散尽,空气中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
霍砚站在人群后方,目光始终未离她左右。
“我打算离开青溪村一段时间。”春织环顾众人,语调平稳而坚定,“我要去北境走一趟。”
众人哗然。
“春织姐,你要去哪儿?”
“出远门?现在?山寨的事怎么办?”
春织抬手示意安静:“我不走寻常路,也不图什么富贵荣华。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个梦中呼唤我的地方,到底埋藏着怎样的真相。”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霍砚,唇角微微扬起:“你愿意陪我去吗?”
霍砚沉默片刻,随即点头:“我去。”
众人皆知两人情深意笃,虽担心,却不再多言。
而就在这温暖的一幕背后,祠堂内那封未署名的信,依旧静静躺在桌上。
风从窗缝吹入,轻轻翻动纸页,一角墨痕显露——
那是一个早已消失多年的军营印记。
祠堂之外,炊烟袅袅,春织望向远方,仿佛看见一条通往过去的路正在脚下延伸。
而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霍砚悄然握紧腰间短刀,眼神冷峻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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