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钟声未落,火光映着众人或惊惧或愤慨的面容。
林春织站在屋前,目光沉静如水,手中账册微微一抖,扬起一页页密密麻麻的字迹。
她缓缓翻开,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夜风,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林德昌,自去年腊月起,私卖林家祖田十二亩于外商李三,得银八十七两,谎称田荒无人耕种;”
“林德海,借修缮祖屋之名,虚报工钱,贪墨木料二十根、砖瓦五百块,转手售予邻村建祠;”
“林德厚,勾结北境盐商,私开暗道通山货,谋取暴利,还妄图以族名义打通官道——”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林德昌脸色煞白,猛然站起,怒喝:“你哪来的这些账本?分明是你捏造的!我林家长辈,岂容你这养女指摘!”
“是真是假,不需我说。”春织抬眼,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曾欺她年幼、压她地位的族老们,“你们以为隐秘,其实步步皆痕。”
她将账册轻轻放在案上,指尖一挑,取出一叠信纸:“这是你们与北境盐商往来的亲笔书信,还有几封,是你们写给县衙某位师爷的,请他帮忙疏通关节的字据。”
语罢,又从袖中抽出一张盖有鲜红印鉴的文书,高举而起:
“这是青溪镇商会昨日递来的诉状副本,控告你们三人以林家之名,在镇上赊购米粮百余石,至今未付分文。”
众人哗然,几个年轻子弟更是震惊不已。
就在这时,祠堂门前脚步声急促,霍砚大步走入,身后押着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那人身形发颤,满脸惊恐,正是那位北境盐商。
“跪下!”霍砚低喝一声,那人膝盖一软,重重跪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额头磕出闷响。
“这位是?”林宗仁开口。
“北境盐商李五,”霍砚语气冷静,“他原本只是个跑江湖的小贩,三年前偶然与林德昌搭上线,自此靠着林家名号,在青溪及周边贩卖私盐,获利颇丰。”
李五瑟瑟发抖,不敢抬头:“是……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的……还说只要打通官道,便能让我在江南稳扎脚跟……小人也是被他们骗了啊……”
这话一出,林德昌面色铁青,猛地扑向李五:“你放屁!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住口!”林宗仁怒喝一声,震得整个祠堂都似晃了一晃。
他起身,手持族谱与旧规,神情肃穆,目光如炬:
“林氏家法,第一条:凡损公肥私、勾结外敌者,贬为庶民,永不得参与族事;第二条:凡污林姓清誉者,逐出祖籍,永不归宗。”
他顿了顿,沉声道:“林德昌、林德海、林德厚,你们三人所犯,已触犯两条族规。今日当众认罪伏法,若尚有一丝良知,便该甘愿受罚。”
林德昌还想辩解:“族长,我们只是……”
“够了!”林宗仁重重一拍香案,香炉微震,火苗跳动如血。
“贬为庶民,逐出林家祖籍!”他的声音如雷霆落地,“即刻执行!”
门外早有准备好的几名忠仆和乡邻冲进来,将三人架起,不容挣扎,拖出了祠堂大门。
祠堂前,火把映红半边天,人群寂静无声。
春织望着三人被带走的方向,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林宗仁转身望向她,眼神复杂,终是缓缓点头:“春织,林家这一关,你是闯过去了。”
春织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谢族长主持公道。林家虽遭劫难,但我定会带大家走出困境。”
她抬起头,目光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坚定无比:
“若有不服者,可随时来问我。”
祠堂前一片死寂,随即,有几位年迈长辈默默低头,表示认可;几个年轻子弟则眼中燃起希望。
霍砚站在她身后,沉默不语,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背影。
她是林家真正的脊梁。
祠堂钟声散尽,火光在夜色中跳动如星。
林春织站在祖宗牌位前,衣角染着夜露与尘土,神情却比白日里更沉稳。
族中子弟们尚未散去,三叔公林德昌等人的背影已被拖出祠堂大门,余音仍在耳边回荡。
有人低声议论,也有人目光闪烁,不知是惊惧、畏惧,还是暗藏他意。
她话音落下时,并未抬头,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质疑、有试探、也有隐忍的怒意。
“今日之事,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春织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而是为了让林家上下,都能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她环视全场,目光落在几位年长的族老身上,又看向那些年轻的子侄:“林家不是一个人的林家,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根。过去的事已成定局,但未来如何走,我们得一起拿主意。”
这话一出,人群中响起细微的议论声。几个年轻子弟
“从今往后,林家设立‘家务议事堂’,由各房推举代表,每月初五议事一次。”春织继续道,“大事小情皆可提、可议、可决,再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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