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穿林而过,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霍砚将那枚蛇纹铜牌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眉头拧得死紧。
影蛇——他曾在军中听闻其名,专为刺杀而生,行踪诡秘、手段狠辣,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目标,鲜少有能活命的。
如今这组织竟出现在青溪村,还直指春织,背后之人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李慎之。
那个曾在兵部权势滔天、如今蛰伏幕后却仍阴魂不散的男人。
“他不会只派一个。”霍砚低声开口,语气沉稳中带着几分凝重,“今晚只是试探。”
春织站在一旁,神色未动,目光落在地上冰冷的尸体上,心头却已翻江倒海。
她知道霍砚说得对。
从她接手福兴里以来,李慎之的阴影就从未真正远离。
她原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如今看来,对方早已磨刀霍霍,只等她露出破绽。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眸光坚定:“那就让他来。”
霍砚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知道春织不是逞强,而是已下定决心迎敌。
这份勇气,是她在风雨中一步步磨炼出来的。
“你想怎么做?”他问。
春织低头思索片刻,忽而一笑,那笑容清浅却透着一丝冷意。
“既然影蛇喜欢玩暗棋,那我们便陪他们玩一场阳谋。”
第二日清晨,福兴里一片繁忙。
账房内,春织亲自提笔誊写一本新账册,内容详尽繁复,字迹工整清晰。
其中夹杂着几条极为“关键”的信息:一份所谓的“皇室特供配方”,一张“兵部联络人名单”,还有一页关于“贡品交易会”筹备进展的密报。
她故意让几个心腹在镇上酒楼高谈阔论,言语间透露出账本藏于福兴里,且即将呈交州府。
不出所料,消息很快传开,甚至比她预想得还要快。
当晚,山道两侧,火油桶、滚石、绊索早已布置妥当。
霍砚亲率十余名猎户埋伏于林中,个个屏息敛气,静待敌人入局。
果然,三更时分,一道黑影悄然潜入山脚小径。
紧接着,更多身影陆续现身,动作迅捷无声,正是影蛇的风格。
他们显然也听到了账本的消息,意图趁夜偷袭福兴里。
然而刚踏上山道不久,最前头一人踩中绊索,机关瞬间触发!
轰隆一声巨响,滚石从山壁滚落,砸向人群,紧接着火油桶炸裂,火焰窜起数丈,照亮了整片夜空。
惨叫声与怒吼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中不断有人跌入陷阱或被烧伤。
霍砚手握长刀,站在高处俯瞰全局,眼中寒光凛冽。
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静静等待着真正的高手现身。
这场伏击持续不到半炷香时间,影蛇已有三人当场身亡,两人重伤逃逸,仅剩两三个高手逃脱。
霍砚望着那方向,脸色越发沉冷。
“还没结束。”他喃喃自语。
回到福兴里,春织已在厅中等候。
她一身素衣,眉目平静,仿佛刚才的杀戮未曾发生。
但只有霍砚看得出,她眼底藏着的那份沉重。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
春织轻轻一笑,眼中却无笑意。
“既然他们想要账本,我自然要让他们好好看看。”
她起身走向案前,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书信,递给一名亲信小厮。
“送去州府,就说林家愿借‘贡品交易会’之机,设宴答谢地方商贾,并请魏副将莅临指导。”
霍砚皱眉:“你要引蛇出洞?”
“不错。”春织点头,“影蛇擅长潜伏,正面冲突未必能除根。既然如此,不如给他们一次机会,把所有隐患一次性清理干净。”
霍砚沉默片刻,终是点头。
夜风吹过庭院,烛火摇曳,映得春织的身影纤细却坚毅。
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心中默念:
“这一局,我要赢。”山道伏击后的第三日,青溪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然而,在福兴里内,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春织站在后院厨房外的廊下,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神情却不见丝毫轻松。
霍砚负手而立,目光沉稳如水,两人之间沉默良久,直到他低声开口:“宴席已备好,你真打算在酒桌上引蛇出洞?”
“我别无选择。”春织缓缓抬眼,眸中透着一丝冷意,“李慎之若再不现身,我们永远只能被动挨打。”
州府城南最大的酒楼“醉香阁”被包下一整晚,名义是“林家答谢贡品交易会顺利举行”。
这场宴会由春织亲自安排,不仅请来了本地商贾、行会代表,还特意邀请了几位与魏副将亲近的官员作陪,场面铺张却不显刻意。
宴至半酣,春织借着敬酒的机会,有意无意地提起账本一事——
“那本账册,我已于昨日亲手送至魏副将府上。其中所载之事,非但关乎福兴里,恐怕还要牵动整个州府呢。”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几人眼神交汇,有人惊疑不定,有人不动声色,更有人悄悄离席而去。
这些,春织都看在眼里,却未加阻拦。
果然,翌日清晨,魏副将府中便传出异响。
霍砚早已在府邸内外布控,刺客尚未摸清账本藏处,便被埋伏已久的猎户们围住。
一番激烈搏斗后,只有一人重伤被捕,其余悉数毙命。
审讯时,那人起初咬紧牙关,任凭如何拷问也不吐一字。
可当霍砚拿出一枚刻有蛇纹的铜牌,冷冷说出“影蛇”二字,对方脸色骤变,最终崩溃交代:
“李慎之……早与边军将领勾结,借秋操之名暗中调兵。他要制造民乱假象,上报朝廷,说是林家勾结流寇,意图谋反。届时,只需一纸军令,福兴里便是灰飞烟灭!”
霍砚面色铁青,起身大步走向厅外。
乌云压顶,天色晦暗,风中隐隐传来雷鸣。
回到福兴里时,春织正独自立于堂前,听闻刺客供词,神色未变,唯眼中寒光一闪。
她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轻声道:“他要动手了,这一次,不会只是暗箭。”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
屋内只剩她一人,案头摊开几张密信纸,笔尖悬停,迟迟未落。
风从窗缝吹入,卷起一角纸角,仿佛也在催促她快些写下那一封即将改变一切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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