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骁感到一股怒火直窜上来，脸颊发烫，胸口发闷，憋屈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死死捏紧手机，手臂上青筋暴起，气得脑门直突突，硬生生压下了摁断通话的念头，咬牙切齿道：
“凌越！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我们是在说正经的公务！”
“哦？公务？嗯，的确是公务，但那是你的公务，和我有什么关系。”
凌越收起了几分轻佻的语调，可话语间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架势。
“叶警官，协助办案当然可以。不过，你觉得我凭什么要配合你？”
他慢悠悠地继续道：
“你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处境？一个被判十年的囚犯。”
“帮你们抓人破案，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是能让刑期缩短几个月？”
“还是能让我的居住条件更好？”
“又或者让食堂每天多给块肉吃？”
凌越突然停下话语，装模作样地沉吟了片刻，用一副迷茫的口吻说道。
“说起来，叶警官，您昨天不是还板着脸教训我，要我乖乖改造、别想着耍花招吗？”
他轻轻笑了一声，接着道：“怎么着？才隔了多久啊，就反过来求着我搞些歪门邪道了？”
“这态度转得有点吓人啊...”
凌越拖长了尾音，故作惊讶地说。
“该不会你是别人冒充的吧？”
叶骁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气血上涌，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够了！”
过了好久，叶骁才从喉咙里低吼出声，每个字都像被碾碎了一样艰难地挤出来。
“凌越，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我需要你帮忙，是因为你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这个漏洞。”
“目前，也只有你能够帮我们快速的锁定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这是在防止更可怕的案子发生！”
“‘教授’组织的威胁远超你的预料！”
“他们同样也发现了你发现的安防系统漏洞，偷偷运走了违禁药物！”
“谁能猜得出他们接下来还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这关系到所有人的安危！”
“所有人的安危？”
凌越的语调骤然冰冷，语气里透着讥诮，
“叶队长，现在搬出大道理来教训我？”
“那我倒想问问，安保系统的漏洞是我造成的吗？”
他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不屑。
“我凌越做事，只在乎有趣没趣、划不划算。”
“至于你嘴里那些冠冕堂皇的词？不好意思，在我这儿，分文不值。”
凌越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唇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
“再说了，叶队长，您怎么就断定，我很乐意看到‘教授’那帮人钻空子？”
“说不定我只是想瞧瞧，他们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叶骁的瞳孔骤然一缩，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
这家伙话里夹枪带棒，毫不掩饰地在试探他的反应，像是在掂量他的底牌，又像是逼他亮出真家伙。
“凌越！”
叶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别挑战我的底线！这不是儿戏！”
“哦？底线？”凌越的声音带着玩味。
“叶警官您的底线是什么？是绝不向罪犯妥协？还是为了破案，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他低低沉沉地笑了两下，声音突然变得懒散起来：
“先这样吧叶队长，我这碗粥都快冷透了。你慢慢琢磨，考虑好了再联系我。”
凌越故意晾了叶骁一会，作势要切断通话，却又在最后关头冷不丁补了一句：
“别忘了，我很忙的，而且没什么耐心。”
忽然间，他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腔调瞬间消散，又换上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口吻，
“下回拨电话时，语气放软点儿。既然是来拜托人办事，总得拿出点儿诚意，对吧？”
“别！别挂！”
叶骁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声，心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但教授那伙人潜藏的威胁像块巨石，沉沉地压得他透不过气。
“条件......你的条件是什么。”
他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嗓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连呼吸都绷得发疼。
电话那头，凌越的呼吸节奏明显快了几分，显然对这个发展相当愉悦。
他懒洋洋地哼笑了一下，语气轻快起来：
“不错不错，总算上道了，叶队。我这要求也不复杂。”
“第一，给我找个清静宽敞的单间，得能上网，至少不能比我原来住的地方寒碜太多。”
“第二，所有关于教授那伙人、吴泽、洪斌、全安科技还有那个系统漏洞的档案，我都要看最完整的版本。”
“第三，你每天得来见我一次，当面汇报情况。”
“至于第四......”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你做梦！”
叶骁几乎没等他说完就脱口而出。
“你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更何况我现在根本不在新岚！”
“叶警官要是非要这么固执，那不好意思了。”
凌越的声调骤然沉了下来，带着不容反抗的锋芒。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某些人占了便宜还想装糊涂，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我得去把剩的半碗粥喝完，您慢慢考虑。”
“站住！”
叶骁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痛，胸口剧烈起伏着。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
凌越提出的要求近乎刁难，简直是在试探他的忍耐极限。
然而凌越给出的筹码同样让人难以拒绝，端掉“教授”的组织，彻底根除所有的安全隐患。
“凌越，我凭什么相信你？”
“要是你拿到权限之后趁机捣鬼，甚至和‘教授’他们暗中勾结怎么办。”
叶骁的语气里透着浓重的不信任。
“呵。”
凌越低声笑了笑，“叶警官，你也太低估我了。”
“那群人不过是在耍些老套把戏罢了。”
“他们的伎俩，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凌越的语调里透着几分自傲和轻蔑。
“叶骁，只有你才是我的对手，换成别人，简直浪费时间。”
叶骁没有立刻回应，空气一时凝滞。
他了解凌越的狂妄，更清楚在这家伙眼里，自己是他唯一看得上的对手。
或许这是唯一能让他稍加收敛的筹码？
“……明白了。”
叶骁嗓音沙哑，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个答复，
“你提的要求……我会尽力周旋。”
“但是，我得先说明，这得走最高权限审批流程！”
“你得保证在此期间规规矩矩，别给我搞什么花样！”
“审批？”
凌越轻轻嗤笑一声，倒也没继续纠缠。
“行吧，看在你叶警官的份上。”
“不过最好快点，社区待久了还挺舒服，说不定待着待着，我倒反而不急了。”
“要是我不打算掺和了，你就自个儿陪着‘教授那帮人玩儿躲猫猫的游戏吧。”
“我先撤了。”
“慢着！凌越！你站住...”
“滴——滴——滴——”
通话被毫不犹豫地掐断了。
叶骁攥着已经只剩单调忙音的电话，在原地僵立了许久。
金色的晨光透过玻璃铺满了整个房间，却怎么也照不亮他暗沉的脸色和凝滞的目光。
他心知肚明，方才那个决定无异于孤注一掷。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时，身在社区的凌越正懒洋洋地搅着碗里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白粥。
他的另一只手慢悠悠地转着半根发蔫的油条，眉眼间的神色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料到结局的好戏。
没有退路了。
要逮住潜伏在暗处的幽灵，就只能先放出这个同样棘手的影子。
叶骁将手机轻轻搁在桌面上，胸膛起伏着深深吸入一口气。
他强忍着心中汹涌的波澜，目光逐渐闪耀起坚毅的光芒。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迅速按下纪寒铮的内线号码。
“纪组，我是叶骁。”
他的声线依旧冷静，却比平时急促了些。
“情况非常紧急，我要尽快和您面对面沟通。”
“你直接过来吧，我这边有空。”
纪寒铮的回答干脆而果断，没有半分迟疑。
十几分钟后，叶骁推开厚重的实木门，迈步跨入纪寒铮那间光线通透的会议厅。
他简明扼要地陈述着案件突发的变动。
条理分明地剖析这个案子异于寻常的关键点，又将凌越提出的条件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纪寒铮。
说到最后，叶骁目光略显黯淡，声音低沉而凝重：
“纪组，常规流程确实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我也担心这一步风险太大了。”
“可教授的布局比我们预估的更缜密。”
“如果他们趁机钻了这个空子，造成的影响恐怕会超出所有人的掌控。”
“现在能撕开这个口子的，只有凌越。”
“我恳请批准我的想法，特例准许凌越暂时离开监所，担任技术顾问协助我们侦办此案，可以在极度严密的监管下开展工作！”
纪寒铮倚靠在宽敞的办公椅上，仅仅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他犀利的视线紧紧锁定着叶骁，整个空间鸦雀无声。
唯有墙壁上悬挂的时钟发出不紧不慢的指针走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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