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吧。”虞觅捏着那根绣花针伏在棺材前跃跃欲试。
“也行。”我微微点头,思绪却尚未回笼。
银珠曾说过,我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女儿,可母亲手腕上戴着的是大姐岑青青早年间送的玉镯。
这副棺椁里没有任何我当年的遗物。
否则身为我贴身侍女的银珠一眼便能认出来。
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却又被母亲因我失踪后病重而死这份枷锁桎梏。
一时份分辨不清什么才是真相。
瞳孔重新聚焦时,虞觅已经翻进了棺椁内,稳稳捏着那根细长的绣花针。
虞觅的指尖稳定得没有丝毫颤抖。
那根比我想象还要锋利的绣花针,在她指间闪烁着一点寒芒,精准地刺入尸身耳后那处最薄弱的皮肤。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超越寻常的熟练。
针尖并非粗暴地切割,而是以一种巧妙的力道,像最精细的裁缝引导丝线,稳稳地沿着皮肤与水分流失的肉干的间隙滑入。
这过程无声无息,就连徐叙都不免屏住了呼吸。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虞觅的手艺。
在我的刻板印象中,剥皮就是撕开一个裂口直接大力撕扯将整块皮剥下。
但虞觅的动作细致又带着巧劲。
良久后,一具苍白又干燥的人皮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呈现在我们面前。
而棺椁里的尸体,只剩下干枯的骨架,上面还粘连着丝丝肌肉。
“记得加钱。”虞觅小心翼翼拎着这身人皮从棺椁里在徐叙的搀扶下跳出。
“你拿吧。”我抬手指了指这墓室里的金银财宝。
反正是我父母的陪葬品,不拿着换钱花也只能烂在这里。
指不定以后还会被盗墓贼发现这处地方,从而被洗劫一空。
“果真?”虞觅眼里染上一抹难以置信。
“当然。”我满口应下。
随即又补充道。
“我还有个要求。”
“回申都后,给银珠找身合适的人皮,让她能如常人般生活在阳光下。”
“成交!”虞觅拍了拍我垂落于身侧的手。
“来都来了,一起剥了吧。”我指了指另一副棺椁,里面还躺着我的母亲。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从他们的记忆中得知过往真相了。”
“你还真是……”虞觅话将出口又稍作停顿,随后缓缓吐出两个字“直白。”
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里,我当然能感受到她的话外之音。
毕竟在玉山村也做了一段日子的人,常言道,人死为大。
亲属对于逝者都有着不可亵渎的敬意,更别说冒犯尸身。
我让人剥下父母尸身的皮这种举动放在常人眼里,便是大逆不道。
可那又如何?他们数百年前便已经投胎,到如今已经不知经过了多少轮回。
身为一缕遗留至今的孤魂,谁还有立场来指责我的不是?
我一定要找到当年的真相。
不惜任何代价。
思及此处,我看着父亲这副已经被虞觅剥下来的皮,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在虞觅准备上手剥下我母亲的皮时,我已动作利索的将身上的人皮纸扎脱下扔到了徐叙手中。
“先帮我穿上。”我转头迫不及待的对虞觅开口。
皮匠铺的生意做的是风干人皮,而刚剥下的这身皮,阴差阳错的已经在棺椁里已经流失了水分,此时干燥无比。
我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其碰碎。
“行。”虞觅从口袋里拿出一卷丝线,借着岑苍栖手中夜明珠的光亮将丝线穿过针孔。
随即小心谨慎的将人皮缓缓穿在我身上。
动作利索的用丝线将侧面的开口缝合好。
我舒展着手臂,始终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但下一秒,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尽数涌入我的脑中。
霎时间头昏脑涨,险些没站稳脚跟。
岑苍栖下意识一把将我扶住。
而银珠的惊呼在我听来也变得有些模糊,“老爷……”
我的身体缓缓下移,靠坐在棺椁旁,望着银珠惊愕又欣喜的神情,逐渐梳理起父亲生前的记忆来。
我的确是历史上那个不存在的越朝人。
家国虽小,百姓却安居乐业。
父亲生来便是岑家最尊贵的少爷。
他学富五车,更是生了一副翩翩君子的容貌。
岑家虽是商贾之家,却因每年进献许多稀世珍宝而被皇家高看一眼。
父亲到了适婚年纪时,便娶了县衙之女,也就是我的母亲。
两人天作之合,琴瑟和鸣。
婚后不到一年,便诞下了大姐岑青青。
岑府一时间热闹了许多,充斥着婴孩清脆悦耳的哭声与初为人父母喜悦的欢笑声。
岑青青两岁时,母亲腹中便又有了我的存在。
家族长辈施压,如若母亲这第二胎并非男丁便让父亲纳妾。
但父亲还是充耳不闻,一心陪伴照顾,安抚着孕中多思的母亲。
“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岑绾这个名字因此而来,我能感受到,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有多深厚。
他是一见钟情。
可我的降生,却给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撕开了一道裂痕。
岑家家族繁盛,因此男尊女卑的观念更为深重,母亲在生下我之后,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孕育生命。
家中长辈都认为,只有男丁才能撑起整个岑家。
但明明,大姐岑青青在还是孩童时期便表现出了极高的经商天赋。
她十三岁时,父亲便让家中管家带着她去自家铺子里锻炼。
而岑青青也没有辜负父亲给予的期望,在家族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将那间铺子经营的蒸蒸日上。
她用赚来的第一笔钱,给母亲买了一只玉镯。
也就是如今母亲尸身上戴着的那只。
我呢,我不思进取,终日围绕在父母膝前嬉笑玩闹。
长大后才稍微乖巧些。
在父亲的视角中,我总能看见银珠和金珠跟在我身后形影不离。
她们二人陪着我一同长大。
我与她们甚至比对大姐岑青青还要亲近。
父亲眼里的岑青青,端庄懂事,身上带着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可就在某一天,她忽然变得疯疯癫癫。
嘴里嚷嚷着一些鬼神之事,甚至还动手伤了岑府中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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