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碴在走廊冷白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楼下传来隐约的骚动声和惊呼声——显然，凌烬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登场，引起了外面学生的注意。
行政大楼外的草坪上。
凌烬躺在被自己砸出的浅坑里，浑身沾满了草屑和泥土，狼狈不堪。
右手腕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脖颈处被扼住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呼吸间都带着血腥味。
但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甚的，是那种被彻底碾压、尊严扫地的屈辱感，以及……林虞最后那句将他交由白沐处置的话语，像一把冰锥反复刺穿他的骄傲。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疼痛和那残留的、令他心悸的百香果威压而浑身脱力。
周围已经有零星几个路过的学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耳朵里。
“看……是凌烬学长！”
“他怎么从楼上……”
“刚才那声巨响是玻璃碎了？”
“他好像受伤了！”
前所未有的羞愤感淹没了他。他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向三楼那个破碎的窗口。
***
林虞二人正准备离开，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正是面色冰寒的赫连枭和神色无比凝重的布莱克。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破碎的窗户，满地的狼藉，以及站在狼藉中央、神色平静的林虞和明显受了惊吓的白沐。
“医疗队！立刻到行政楼南侧草坪！有学生受伤！”赫连枭对着通讯器冷声下令，语速极快，“通知后勤处，封锁这片区域，清理碎片，评估损失。”
他随即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闻声从其他办公室探出头来的干事和楼下渐渐开始聚集的学生：“所有人，回到各自岗位！未经允许，不得靠近此地！布莱克首席，调取这条走廊的监控录像，立刻送到我办公室！”
赫连枭的目光如同扫描仪，瞬间掠过现场，最后定格在林虞脸上。那冰冷的黑檀木信息素几乎要实质化。“林虞。解释。”他的声音比走廊的风更冷。
布莱克则先快速看了一眼楼下，确认凌烬似乎正在挣扎着爬起来，应该没生命危险，然后目光复杂地看向林虞和白沐。
林虞还没开口，白沐却上前半步，微微挡在林虞身前，语气虽然温和却坚定：“赫连枭首席，布莱克首席。是凌烬学长先突然攻击我，试图伤害我，林虞同学是为了保护我才被迫出手制止他的。”
林虞有些意外地看了白沐一眼，但没有反驳。
赫连枭的眉头锁死。布莱克沉声问：“然后呢？制止需要砸碎一扇强化玻璃窗？”
“是我要求的。”白沐深吸一口气，承担了部分责任，“我当时很害怕也很愤怒，我说……我不想再看见他。林虞同学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反应过激了。如果需要赔偿，我可以负责。”
他的说辞巧妙地将林虞的行为部分归结于“误解”和“保护过度”，并将赔偿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林虞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他只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如果风纪委员会无法有效约束高年级学生针对omega的暴力行为，我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维持秩序。”
这句话像一记软钉子，扎了回去。
赫连枭的脸色更加难看。布莱克则深深地看着林虞，她的话再次强调了“保护”和“秩序”，站在了道理的制高点，让人难以反驳。
“所有涉事人员，立刻到风纪委员会办公室！”赫连枭最终冰冷地命令道，“白沐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势，布莱克，你去楼下查看凌烬的情况，死不了的话就把他‘请’上来，再叫两个医疗队的人上来。”
一场新的问询，似乎不可避免。
【办公室内】
狼狈不堪的凌烬对着布莱克咆哮，控诉林虞的“暴行”，他除了手臂脱臼（已被接回）、多处擦伤和淤青外，主要是自尊心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赫连枭面前放着现场报告、医务室的伤情鉴定（白沐的精神力受损报告，凌烬的受伤报告）以及现场的监控录像。
事实清晰无误：凌烬先动手攻击并意图伤害一名omega同学。
林虞的行为虽然极端，但在校规上，可以被定义为“在保护他人时采取的必要强制手段”，尽管这手段的力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白沐的证词和林虞那句“维持秩序”的话，更是将她放在了防卫和规则维护者的位置上。
赫连枭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厌恶失控，而林虞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但他更厌恶违反规则的人，比如先动手的凌烬。
最终，他做出了裁决：
“凌烬，主动攻击同学，违反校规第七条、第十五条，记大过一次，禁闭一周，扣除本学期全部实践学分！并向白沐同学正式道歉！”
“林虞，”他看向林虞，语气冰冷，“你的行为虽事出有因，但方式过激，造成财产损失和不良影响，具体的惩罚措施，要等风纪委员会内部商议后再做决定！”
凌烬满脸不服，但在赫连枭冰冷的注视下，只能咬牙认下。
林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离开风纪委员会。
凌烬狠狠瞪了林虞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但眼中的怨毒更深。
布莱克叫住了林虞：“林虞同学，‘自己的方式’很危险。学院有学院的秩序。”
林虞只是淡淡回应：“秩序存在的意义，是保护该保护的人。如果秩序失效，我不介意成为秩序本身。”
布莱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或许从未将自己视为星耀军校的“学生”，而是……一个暂时的栖身者，甚至是一个审视者。
赫连枭在办公室内，调出了林虞所有的资料，目光最终停留在“信息素物质化”那几个字上。他接通了一个加密通讯，沉声道：“申请对新生林虞进行潜在风险评估。我怀疑她的危险等级需要重新定义。”
另一边，白沐回到后勤院，他服下医务室开的抑制剂，打开了自己的终端，申请了【棱镜角斗场】的训练权限。
林虞需要力量，而他，或许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她提供一层缓冲，避免她每次都需亲自化身利刃。
而林虞，回到宿舍。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手中再次摩挲着那枚冰冷的荆棘孤星徽章。
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凌烬的屡次挑衅，是否背后有其他人的怂恿？或者，他只是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的？“古老之眼”的注视，是否已经以这种令人厌烦的方式开始显现？
林虞拿起私人终端，以一个特定的加密频率，向“家园”发送了一段简短的文字：【冲动了。‘眼’在看，‘荆棘’暂缓，等待下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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