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舱的疗程刚一结束，提示音响起，舱盖缓缓滑开。
白沐甚至顾不上擦干身上残留的营养液，匆忙套上制服，忍着身体深处还未完全消散的酸痛和疲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医疗中心。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见到林虞，确认她安然无恙，并且把陆玺那边听到的可怕消息告诉她！
他一路小跑，引得路人侧目，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林虞的宿舍门口。
他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才抬手敲响了门。
门很快打开，林虞站在门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神情淡漠，周身信息素平稳，仿佛刚刚只是进行了一次普通的散步，而非闯入龙潭虎穴痛揍了某个学院的王牌。
“白沐学长？”林虞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尤其是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和还未完全恢复的、略显虚浮的气息，“有事？”
“林虞！你没事吧？”白沐急切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奔跑后的微喘，“我刚才在医务室看到织网院的陆玺首席了！他伤得好重！他的下属说……说是因为你？他们好像很愤怒的样子！你有没有受伤？他们会不会报复你？”
他一口气把担忧全都问了出来，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焦急，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关切，草药清香都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紊乱。
林虞安静地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没事。”她语气平淡地回答，甚至侧身让开了一点空间，示意他进来，“那是他自找的。”
她完全没把陆玺可能存在的报复放在心上，那种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白沐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心还是该更担心。
然而，林虞的注意力似乎很快从他带来的消息上移开了。她的目光在他脸上仔细停留了几秒，微微蹙眉。
“倒是你，”她话锋一转，直接问道，“这么多天不见，你去哪里了？”她的视线扫过他依旧缺乏血色的脸庞和那双难掩疲惫的眼睛，“你的状态看起来比上次还差。气息虚浮，精神力波动也很紊乱，发生了什么？”
“啊？我……”白沐猝不及防地被反问，一下子语塞，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心底升起一股心虚。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能配得上站在她身边、为了保护她而去【棱镜角斗场】那种地方进行自杀式训练，结果被打得满地找牙，刚从修复舱里爬出来吧？
这太丢人了，而且也违背了他不想让她担心的初衷。
“没、没什么……”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林虞的目光，声音有些发虚，“就……还是上次跟进的几个药剂实验，数据比较难处理，熬了好几个通宵……有点累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试图用笑容掩饰，但那笑容显得格外勉强和疲惫，眼底的青黑和周身那股能量透支后的虚弱感根本无法完全掩盖。
林虞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她那双向来能看透人心的清冷眼眸，让白沐感觉自己那蹩脚的谎言几乎无所遁形。
空气中弥漫着短暂的沉默。
“不是实验。”林虞的声音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直视着他，“实验耗神，但不是这种耗法。你身体的疲惫感里，有高强度对抗训练后特有的肌肉撕裂和能量透支的痕迹。你的精神力不是消耗过度，而是像被强行压榨过。”
她的观察力敏锐得可怕，直接戳破了他脆弱的谎言。
白沐的身体猛地一僵，脸颊泛起一丝被揭穿的窘迫红晕。
他没想到她连这都能看出来。他张了张嘴，还想挣扎一下，但在林虞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所有谎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学长，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我帮忙。”
林虞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责备的意味，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白沐用沉默和闪躲构筑的脆弱外壳。
“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干涩又沙哑。他想编个谎，但林虞的目光太清澈了，清澈到他觉得任何谎言在她的注视下都会变得无比拙劣和可笑。
她那句“解决不了可以找我帮忙”，像是一记重锤，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他不是不想找林虞。
他是……不敢。
他害怕会成为林虞的拖累。
林虞那么强大，那么从容，像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
而他呢？只是一个会因为Alpha信息素就吓得发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普通的omega。
他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无奈的自嘲：“……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羞愧，有决心，也有一丝豁出去的坦然。
“我……我去【棱镜角斗场】了。”他低声承认，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我用后勤系的特殊权限偷偷申请了临时接入资格……我想……我想进行一些实战训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也越来越清晰：“我不想……再像上次在行政楼那样，只能眼睁睁看着，成为你的累赘，甚至成为别人用来威胁你的弱点。我希望……至少下次，我能有一点……挡在你前面的能力，哪怕只能撑一秒也好。”
说完这些话，他几乎不敢看林虞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反应。是责备他的不自量力？还是嘲笑他的徒劳努力？
林虞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红晕，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和那份孤注一掷的决心。
空气中那温和的草药清香，似乎也因为他情绪的波动而带上了一丝苦涩却坚韧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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