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秦峪熬得恰到好处的鸡丝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吃完后,纪槐序习惯性地想将披散在肩头的长发随手拢一拢,却被秦峪按住了手腕。
“别动。”
秦峪不知从哪里拿出纪槐序常用的那把宽齿木梳,梳齿打磨得圆润光滑。
“我帮你。”
纪槐序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但终究没有反对,只是说道:
“去里面吧,卧室有镜子。”
梳妆台前。
秦峪站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带着点小心翼翼。
他先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睡了一夜后略显凌乱的发丝一点点理顺,指尖偶尔擦过纪槐序敏感的后颈,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纪槐序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但很快又在那轻柔的触碰中缓缓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感受着木梳齿缓缓滑过发丝的触感,从发根到发梢,一下,又一下。
他能感觉到秦峪的动作极其小心,生怕扯痛他。
梳齿轻柔地穿过发丝,一点点梳理着缠结。
纪槐序的头发细软,长度已经快过肩。
颜色是纯净的墨黑,衬得他后颈那段裸露的皮肤愈发白皙,甚至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秦峪的目光流连在那片脆弱的肌肤上,心底软成一片,动作也更加轻柔。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梳子划过发丝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好像长了一点。”
秦峪一边梳理,一边低声道。
“嗯,很久没剪了。”
纪槐序应道,随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种被人细致照料的感觉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定感。
他感觉到秦峪将他脑后的头发拢起,动作生疏却耐心地束成一个低马尾。
做得不算完美,有几缕碎发顽固地垂在纪槐序颈侧,但最终还是成功地用发绳固定住了。
“好了。”
秦峪的声音带着点完成任务的轻松和一点小小的得意。
他俯身,从后面环住纪槐序的肩膀。
镜子里映出他们彼此的身影。
纪槐序感受到秦峪贴在他耳侧的呼吸,温热而绵长。
“看,我的手艺是不是不错?”
秦峪笑着问,声音里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
纪槐序抬眼,从镜子里清楚的看到自己脑后那个不算特别规整、甚至有些滑稽的马尾。
以及秦峪搁在他肩头、带着笑意的脸。
纪槐序忽然有些想笑。
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讥诮或自嘲的弧度。
而是一种更轻松、更无奈,甚至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的笑意。
秦峪从镜子里捕捉到了这抹笑,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得寸进尺地将下巴也搁在纪槐序瘦削的肩上,像只大型犬一样蹭了蹭,声音带着点赖皮。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以后我天天给你梳。”
“丑死了。”
纪槐序移开视线,语气带着点嫌弃。
“哪里丑了?”
秦峪不服,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人。
“明明很好看,我们纪老师怎么样都好看。披着好看,扎起来也好看,就算我手艺差点,那也是美人梳妆,别有风韵。”
他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但眼神里的认真和得意却做不得假。
纪槐序懒得理他这通歪理,抬手想将那个歪歪扭扭的马尾拆掉重弄。
“别动别动。”
秦峪连忙按住他的手,带着耍无赖的劲头。
“我第一次给你梳头,好歹留一会儿,让我欣赏欣赏我的劳动成果。”
纪槐序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他去了。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略显凌乱的发型,和自己身后那个装的可怜巴巴的男人,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随你。”
他站起身,摆脱了秦峪的环抱,走向客厅。
那个不算成功的马尾在他脑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颈侧,拂过白皙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秦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始终黏在他身上,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窗外,雪还在下。
整个上午都在宁静中度过。
纪槐序窝在沙发里修改乐谱。
秦峪则处理一些工作邮件,偶尔起身给纪槐序续上温水,或是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给他盖好。
午后,雪停了。
天空透出些许灰白的光。
纪槐序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看向窗外。
秦峪正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见状问道:
“累了,要不要休息会儿?”
纪槐序摇摇头,目光落在秦峪身上,沉吟片刻,开口道:
“明天有个晚宴,你也要去吧。”
秦峪把果盘放在他面前,点了点头。
“嗯,收到了邀请。怎么,不想看见我?”
说着说着,语气里又带上了惯用的委屈。
纪槐序睨了他一眼,没接茬,只是看着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明天在场上,我们得和以前一样。”
秦峪微微一僵。
和以前一样意味着什么。
互不搭理,眼神交锋,必要时言语机锋,维持着那套被大众津津乐道的“王不见王”的死对头戏码。
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许会觉得这是另一种情趣,是能让纪槐序那双清冷眼眸只落在他身上的唯一方式。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夜晚的相拥而眠,再让他退回那种刻意营造的敌对状态,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得发慌。
“纪老师……”
他试图说点什么。
“必须这样。”
纪槐序打断他,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不能公开。”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秦峪明显黯淡下去的眼神,语气软了软,带着解释意味补充道:
“至少现在不能……很多事,都没准备好。”
他看着秦峪。
“你明白的,对吧?”
秦峪与他对视了几秒。
他明白,纪槐序不是在推开他,而是在用一种他认为最安全的方式保护他。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明白。”
他耸耸肩,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不就是继续演戏嘛,老本行了。放心,纪老师,保证演得跟真的一样,绝不给你拖后腿。”
他圈住纪槐序,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到时候要是忍不住想怼我,尽管来,我保证接得住。”
纪槐序被他毛茸茸的脑袋弄得有点痒,轻轻的哼了一声。
“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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