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梧桐树再次飘下金黄的落叶,秋意渐浓。新厂房的运转已步入正轨,管理团队在磨合中逐渐找到了节奏,轰鸣的机器声和井然有序的生产场景,成为了这片新厂区的日常基调。锦绣制造厂,这个曾经在风雨飘摇中挣扎求存的乡镇企业,如今已然在省城站稳了脚跟,成了一颗不容忽视的新星。
事业的稳固,如同为生活这艘小船压上了沉重的压舱石,让一直处于高速运转和危机应对状态的苏晚和林长河,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去审视和安排一直被搁置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那间租来的、只有二十平米的小屋,虽然承载了他们初到省城时相濡以沫的温暖,但随着厂子规模的扩大,来往人情的增多,以及他们自身对生活品质需求的悄然提升,早已显得局促不堪。更重要的是,那种“租客”的身份,总带着一种临时性和不确定性。如今,他们的事业根基已然深扎在这座城市,是时候为自己打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安稳的巢穴了。
买房的想法,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日清晨,苏晚一边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艰难地熨烫着林长河那件因为接待重要客户而必须保持挺括的中山装,一边自然而然提出来的。
“长河哥,我们买套房子吧。”她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看着窗外别家阳台上晾晒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被褥,“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林长河正坐在小凳上,笨拙地试图修补一只掉了跟的女士皮鞋——是苏晚为了赶工经常穿的那双。闻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扫过这间转身都困难的小屋,落在苏晚带着期盼的脸上。他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个念头也早已在他心中盘桓许久。
“好。”他干脆地应道,放下手中的鞋子和工具,“你看地方,我出钱。”
依旧是那样明确的分工。苏晚负责考察、决策,他负责提供最坚实的物质支持和最终的执行。
买房的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一些。得益于“先进典型”的名声和逐渐积累的人脉,苏晚通过陈主任的介绍,找到了一处合适的房源。那是一个不算太新、但管理颇为规范的职工大院里的单元房,红砖外墙,带着岁月的沉淀感,却也因此比那些崭新的、价格高昂的楼房多了几分烟火气和亲和力。房子在三楼,不高不低,面积有六十多平米,两室一厅,带一个独立的厨房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最让苏晚心动的是那个朝南的、带着铁艺栏杆的阳台,阳光可以毫无遮挡地洒满大半个客厅。
去看房的那天,秋日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地透过玻璃窗,在光洁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房间里空荡荡的,弥漫着上一任主人留下的、淡淡的灰尘和旧家具的气味。但苏晚却仿佛已经看到了它未来温馨的模样。
“长河哥,你看,”她兴奋地拉着林长河的手,在空屋里走来走去,指尖划过冰凉的墙壁,“这间大的做我们的卧室,那间小的可以做书房,你看书、画图纸,我算账、看资料,互不打扰!客厅这里可以放一张沙发,来了客人也有地方坐。阳台可以养几盆花,冬天晒太阳肯定很舒服!”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像个终于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林长河跟在她身后,沉默地听着,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仔细地查看房屋的结构、门窗的牢固程度、水电线路的走向。他用手敲敲墙壁,听听声音,又走到阳台,用力晃了晃栏杆,检查是否稳固。
“结构没问题。”他最终得出结论,言简意赅,却让苏晚彻底安心。有他把关,房子的“硬件”就绝不会有问题。
手续办得很快。当那张写着苏晚和林长河名字的、薄薄的房屋所有权证拿到手里时,苏晚反复摩挲着上面清晰的铅字,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沉甸甸的、通往安定未来的基石。林长河看着那张纸,虽然没说什么,但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弛,眼底深处,是一种落地生根的踏实感。
接下来,便是布置新家的温馨过程。这几乎成了那段忙碌日子里,两人最期待、也最放松的环节。他们没有请装修队,决定亲自动手,一点一滴地装扮这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
粉刷墙壁是第一个大工程。苏晚选择了柔和明亮的米黄色作为主调。周末,两人换上最旧的工装,戴着报纸折成的帽子,拿着滚刷和油漆桶,开始了“创作”。苏晚负责粉刷大面积墙面,林长河则负责处理边边角角和天花板这些需要耐心和技巧的地方。油漆味有些刺鼻,白色的浆点不可避免地溅到脸上、身上,两人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相视而笑。那种共同为一个小目标挥汗如雨的感觉,比任何昂贵的装饰都更能让这个家充满温度。
林长河展现了他那几乎无所不能的动手能力。他用厂里淘汰下来的、质地坚实的木料,亲手打造了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一个带着许多抽屉的衣柜,还有一个厚重的书桌。他的木工活算不上精致,边角甚至有些粗犷,但用料扎实,结构稳固,仿佛能用上一辈子。他还别出心裁地在床头上方,用小块木料拼嵌出了一个简洁的、抽象的“锦绣”图案,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印记。
苏晚则负责“软装”。她扯了时兴的、带着小碎花的棉布,亲手缝制了窗帘、床单和被套。她跑去旧货市场,淘回一张式样古朴、但木料温润的沙发,又精心挑选了几个印着红双喜字的暖水瓶和搪瓷盆。她还买了几盆绿萝和吊兰,放在阳台和窗台上,为家里增添了一抹盎然的生机。
每一个物件的选择,每一次位置的摆放,都充满了两人共同的商量和甜蜜的互动。
“长河哥,沙发靠这边墙放好不好?这样进门看着宽敞。”
“嗯。灯线改到这里,晚上看书亮堂。”
“这盆花放阳台左边吧,右边可以给你摆个小桌子,放你的工具盒。”
“好。”
没有争论,只有基于生活习惯和对方喜好的自然磨合。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仿佛不是在布置一个冰冷的居所,而是在共同描绘一幅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
最让苏晚感到贴心的是,林长河在打造书桌时,特意将桌面做得格外宽大,并且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刚好可以并排放下两把椅子。
“以后晚上,你算你的账,我看我的图。”他这样解释。
苏晚明白,这是他无声的承诺,承诺即使拥有了更宽敞的空间,他们依然会保持那种并肩学习、共同成长的姿态。
当新家终于布置停当,最后一个暖水瓶被放在五斗柜上,第一壶水在崭新的煤球炉上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欢快声响时,两人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倾注了他们无数心血和期待的空间。
米黄色的墙壁温暖明亮,碎花窗帘在秋风中轻轻拂动,结实的木床和衣柜散发着淡淡的木材清香,书桌上并排放着两盏台灯,绿植在阳台上舒展着嫩绿的叶片……这里的一切,不再有出租屋的将就和临时感,每一寸空气里,都弥漫着“家”的安稳、温馨和归属感。
“长河哥,我们终于有家了。”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转过身,看向身边的男人。
林长河的目光也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苏晚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脸上。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轻轻拂去了她鼻尖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灰尘,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划过。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环顾四周,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我们的家。”
傍晚,苏晚在新厨房里,用新买的锅灶,做了搬入新家后的第一顿饭。简单的三菜一汤,却摆在了那张崭新的、林长河亲手打的饭桌上。两人相对而坐,窗外是省城华灯初上的夜景,窗内是温暖明亮的灯光和饭菜蒸腾的热气。
“长河哥,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过日子。”苏晚给林长河夹了一筷子菜,轻声说道,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林长河看着她,又看了看这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拿起筷子,也开始给她夹菜。
饭后,两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工作或学习,而是难得清闲地坐在阳台上。秋夜的风带着凉意,但心里却是暖的。他们看着楼下大院里的孩子们追逐嬉戏,听着邻居家隐约传来的收音机戏曲声,规划着更远的未来。
“等明年开春,在阳台这边搭个花架,多种几盆月季。”
“嗯。书房那个角落,可以放个书架。”
“等以后……有了孩子,那小房间就给他住……”
说到孩子,苏晚的脸微微泛红,声音低了下去。林长河没有接话,只是伸出手,在夜色中,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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