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就咬着” 魏麟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稳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力,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伸过来,将一块折叠整齐的干净毛巾递到魏逸丞嘴边,魏逸丞几乎是立刻张口咬住了毛巾,粗糙的棉布摩擦着牙齿,成了他宣泄痛楚的唯一出口。
整个上药过程沉默而漫长,只有少年粗重的呼吸声和药膏揉开时细微的黏腻声响交织在一起,魏麟哲垂着眼眸,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他的指尖精准地覆盖着每一寸肿痛的伤痕,力道均匀而持续,不容丝毫退缩,直到那大片肌肤被揉得发热发烫,药力似乎彻底渗透进去,他才终于停了手。
魏麟哲利落地收拾好药箱,起身去洗手,等他回来时,看见魏逸丞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地毯上,脸颊深深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肩膀微微起伏,像是在平复呼吸,又像是还在默默掉眼泪,毛毛安静地卧在他手边,一下下舔着他垂落的手指。
“还能动吗?”魏麟哲问,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魏逸丞听着那人的问话,原本压抑下来的情绪,再次爆发开来,语气中带着委屈巴巴的气势,“魏麟哲,我要疼死了!根本动不了!我要你抱我回卧室,抱我睡觉!明天还要喂我饭!喂我喝水,明天我不要出去玩了,我要你伺候我!反正后天就回海城了”
魏麟哲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他。客厅暖黄的灯光在魏逸丞汗湿的发梢上跳跃,将那截裸露的后颈衬得格外脆弱,毛毛似乎感知到什么,仰头轻轻汪呜了一声。
就在魏逸丞以为对方会像往常一样观察他一段时间时,魏麟哲却迈步走了过来,他没有立刻弯腰,而是单膝抵在地毯边缘,俯身时带起一阵清冽的气息。
“要我伺候你?”魏麟哲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伸手拨开黏在魏逸丞额角的碎发,“你这是疼糊涂了,还是和我撒娇呢?”
魏逸丞猛地抬起头,眼圈还红着,却倔强地瞪着他,“那你别管!我就是快要疼死了!你揉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轻点?”
“你让我怎么轻点”魏麟哲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他肿痛的后身,“药力渗不进去,明天你会更疼”说着,他忽然俯身,一手穿过魏逸丞膝弯,另一手稳稳托住后背,避开了那处上过药的地方,将人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魏逸丞惊得咬住的毛巾都掉了,“你抱紧点,我要掉下去了!”
“闭嘴”魏麟哲抱着他往卧室走,步伐稳健,“再吵就把你扔去顾宸他们那边,让他们好好欣赏一下挨完打的魏小少爷”
怀里的人立刻噤声,手臂却更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少年把发烫的脸埋进先生肩窝,嗅到淡淡的药香混着魏麟哲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
卧室只开了盏床头灯,魏麟哲将他小心安置在床铺里侧,自己却转身要走,衣角突然被拽住,魏逸丞的声音闷在枕头里:“你要抱我睡觉,我刚说过的”
魏麟哲回头,看见少年整个人蜷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沉默片刻,最终掀开被子在外侧躺下,“睡吧,我陪你”
黑暗中,魏逸丞悄悄往热源处挪了挪,后腰突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他舒服得轻哼一声,听见魏麟哲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天真不出去了?”
“不出去啊,你要陪我的”魏逸丞得寸进尺地往后靠了靠。
魏麟哲好半天没回答,就在魏逸丞快要睡着时,隐约听见极轻的一句,“嗯,我明天伺候你”
翌日清晨,魏逸丞是在一阵细微的响动和身后持续不断的钝痛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床铺中央,怀里还搂着一个温热毛茸的小身体,毛毛不知何时爬上了床,此刻正蜷在他臂弯里,睡得小肚子一起一伏。
而魏麟哲,已经衣着整齐地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面前摆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晨光透过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偶尔在触控板上滑动,神态一如既往的沉静从容。
仿佛昨夜那个亲手将他按在沙发上责罚,又细致为他上药,甚至将他抱回床上哄睡的男人,只是魏逸丞疼痛之下的幻觉。
魏逸丞轻轻动了动,身后的伤处立刻传来鲜明的抗议,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
这细微的动静立刻引起了魏麟哲的注意,他抬眸看过来,目光精准地落在魏逸丞因疼痛而皱成一团的脸上。
“醒了就起来,毛毛早上闹着找你,我就把他抱上了床”魏麟哲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平静无波。
魏逸丞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挥之不去的委屈,他记起了昨晚自己最后那些大逆不道的要求,什么要抱要喂饭要伺候等。
此刻在明亮的晨光下回想起来,脸颊不禁有些发烫,他偷偷抬眼,想从魏麟哲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情绪。
然而魏麟哲只是合上电脑,起身走了过来,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魏逸丞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然后目光落在他身后,语气平淡地陈述,“肿消了些,但淤青泛上来了,今天可能会更疼”
魏逸丞瘪瘪嘴,小声嘟囔,“还不是你打的,都是因为你…”
魏麟哲眉梢微挑,没接这话,转而问道:“饿不饿?想吃什么?”
魏逸丞眼睛眨了眨,昨晚的豪言壮语在脑海里回响,他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脸往枕头里更深地埋了埋,声音带着点耍赖的鼻音:“疼啊,我都没力气动了,你昨晚答应我什么了,你可别忘了!”
他说完,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生怕魏麟哲会冷下脸来斥责他得寸进尺。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只有毛毛细细的呼噜声。
预想中的冷斥没有到来,魏麟哲似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
“等着”他丢下这两个字,便转身走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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