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应下差事,心中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苦又涩。
这叫什么事儿?
儿子被打了,她这个当娘的心疼得要死。
结果到头来,还要自己掏腰包去给那个煞神赔礼道歉!
可再看一眼面色冷峻的婆婆贾母,她知道,今天这事,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这笔钱,她不出也得出了。
贾母见王夫人应下,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挥了挥手,对堂下那些吓得噤若寒蝉的丫鬟婆子们吩咐道:
“都下去吧,把哥儿姐儿们都带回房去,好生安抚着。”
又对王熙凤道:“凤丫头,你留下。”
众人如蒙大赦,乱糟糟地行礼告退。
迎春、惜春连忙扶着还处在震惊中的林黛玉,轻声安慰着,也退了出去。
黛玉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狼狈的一家三口,心中百感交集。
这就是她未来要依靠的亲人吗?
这就是外祖母口中,可以当成自己家一样的地方吗?
一场风波,让她看清了这富丽堂皇的国公府背后,隐藏的混乱与脆弱。
很快,偌大的荣庆堂,便只剩下了贾母、贾政、王夫人、王熙凤,以及还在贾母怀里抽噎的贾宝玉。
气氛依旧压抑。
贾母叹了口气,对贾政道:“你也先回去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宝玉这里,有我看着。”
贾政看了一眼贾宝玉,虽然仍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母亲发了话,他也只能躬身行礼:“是,儿子告退。”
说罢,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贾政走后,贾母看着垂头丧气的王夫人和王熙凤,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今天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燕王李修,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今天敢在荣国府门前打人,敢在荣庆堂上说出‘造反’二字,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我们贾家放在眼里。”
王夫人和王熙凤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所以,这份赔礼,绝不能轻了。”
贾母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轻了,就是看不起他,是火上浇油。到时候,他若真拿着‘衔玉而生’这件事去御前参我们一本,你我都吃罪不起!”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王夫人心里一哆嗦,连忙道:“老太太说的是,儿媳明白。只是……这礼,该送多重才算合适?”
贾母沉吟片刻,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后又加了四根。
“至少,要这个数。”
王熙凤心头一跳,试探着问:“老祖宗,您是说……十五万两?”
贾母点了点头:“白银,十五万两。另外,还要配上府里最好的药材、古玩、字画。总之,要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
“十五万两?!”
王夫人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十五万两白银!
那是什么概念?
那几乎是整个荣国府明面上两年多的全部进项!
这简直不是赔礼,这是在剜她的心头肉!
王夫人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老太太,这……这也太多了!府里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
“住口!”贾母厉声打断了她,“现在是心疼钱的时候吗?钱重要,还是我们贾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重要?!”
“你若舍不得,也行。明日我便亲自去宫里,求一求太后,再豁出我这张老脸,去燕王府负荆请罪!”
贾母这话说得极重,王夫人吓得连忙跪下。
“老太太息怒!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儿媳……儿媳只是……”
王夫人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熙凤见状,赶紧上前扶起王夫人,笑着打圆场:
“老祖宗,您别生气,太太也是一时心急。这么大一笔银子,府里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来,她这是发愁呢。”
说着,她转向王夫人,给她使了个眼色,才对贾母道:
“老祖宗您放心,这事交给我和太太。我们姑侄俩,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这事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绝不让您再操心。”
贾母听了王熙凤这番话,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她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道:
“罢了,你们去商议吧。记住,此事,明天一早,就要把礼单送到燕王府去。”
“是。”
王夫人和王熙凤齐声应下,然后躬身退出了荣庆堂。
一走出荣庆堂,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王夫人的眼泪就下来了。
她拉着王熙凤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凤哥儿,这可怎么办啊?十五万两……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王熙凤扶着她,往她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姑妈,这事……恐怕比您想的,还要难办。”
回到王夫人自己的房内,屏退了左右的丫鬟婆子。
只剩下姑侄二人时,王夫人才一把抓住王熙凤的手,急切地问道:
“凤哥儿,你刚才说,比我想的还难办,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王熙凤这个管家奶奶,素来精明能干,或许能有什么法子,从公中挤出这笔钱来。
王熙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亲自倒了杯热茶,递到王夫人手里。
看着她喝了两口,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姑妈,您久居内宅,不问俗务,有些事,您恐怕还不知道。”
王熙凤的表情异常严肃,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泼辣爽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
“老祖宗张口就是十五万两,她老人家以为,我们荣国府还是当年太祖爷在时,那副泼天富贵的模样呢。”
“可实际上呢?”王熙凤苦笑一声,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墙壁听了去。
“实际上,咱们府里,早就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什么?!”
王夫人手里的茶杯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侄女。
“空壳子?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荣国府,敕造国公府,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怎么可能会是个空壳子?
平日里看着府内花团锦簇,人来人往,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尖的?怎么会没钱?
王熙凤看着王夫人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就知道她完全不了解家里的真实情况。
她叹了口气,决定跟自己的亲姑妈交个实底。
“姑妈,您想啊,咱们府里,如今只有老爷和赦大老爷那点俸禄,再加上几处庄子田地的出息。可这进项,是年年固定,甚至因为年景不好,还在减少。”
“可咱们府里的开销呢?却是流水一样地往外淌,一年比一年多!”
王熙凤掰着手指,给王夫人算起了账。
“远的不说,就说近几年。先是老太爷的丧事,办得何等风光?那银子是不是海一样地花了出去?”
“还有咱们府里这上上下下四百多口人,吃穿嚼用,月例银子,人情往来,婚丧嫁娶……您算算,一年下来,这是多大一笔开销?”
王熙凤越说,王夫人的脸色就越白。
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但她从未将这些开销和府里的进项联系起来算过一笔总账。
“咱们家的排场是越铺越大,可根子,却越来越虚。这些年,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公中的银子早就已经寅吃卯粮,拆东墙补西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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