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赋予的新权柄,如同在东偏院外围筑起了一道无形却坚固的壁垒。那队由陈希直接调配的粘杆处暗卫,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替换并强化了原有的护卫体系。陈希并未急于对外展示这份力量,而是首先着手于内部梳理与巩固。
她以“需静心为弘曕调养”为由,借着胤禛的许可,将东偏院经营得愈发如同铁桶一般。所有人员分工、物资进出,皆需经过她或她指定心腹的核查。那份比照福晋的份例,她并未全然用于自身享受,反而将大部分折算成银钱或实用的药材布匹,一部分用于厚赏东偏院忠心可靠的仆役,另一部分则继续通过隐秘渠道,不动声色地周济那些散落在外、却可能提供信息的老仆及其家人,悄然织就着一张更宽、更韧的关系网。
福晋宜修那边,果然如预料般并未立刻发作,反而送来了几匹上好的宫缎和一套赤金头面,言道陈希此番受惊,需好生压惊,又赞她护佑皇嗣有功。只是那笑意未曾抵达眼底,言语间的试探也愈发含蓄而深刻。
陈希坦然受之,应对依旧谦恭得体,却不再如往日般一味示弱。她深知,在获得胤禛如此明确的扶持后,过分的谦卑反而显得虚伪,适度的沉稳与底气,才是立足之道。
这一日,她正拿着那枚暗卫令牌,仔细聆听着暗卫首领(代号“甲三”)关于近期对东偏院周边监控的汇报。甲三声音平板无波,只陈述事实:府外有几个可疑的生面孔徘徊,经查与八爷府门下几个不起眼的商铺有关;府内,福晋院里的一个二等丫鬟,近日与侧院耿格格身边的一个嬷嬷走动略显频繁。
陈希静静听着,心中已有计较。八阿哥那边果然不甘心,明的暂时不敢,暗中的窥探却少不了。至于府内……耿格格性子直率,未必有太多弯绕,但难保不会被人当枪使。
“知道了。”陈希收起令牌,语气平淡,“外头的眼睛,不必打草惊蛇,只需记录下他们的活动规律。府内……盯着便是,若无实质动作,暂且不理。”
“是。”甲三躬身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之中。
陈希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正在乳母看护下,摇摇晃晃学着走路的弘曕。小家伙似乎对周遭无形的风波毫无所觉,只顾着追逐一只落在石凳上的蝴蝶,笑得无忧无虑。
权力在手的感觉确实不同。以往她只能被动防御,依靠直觉和铜镜的警示。如今,她却能主动布防,甚至开始捕捉到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蛛丝马迹。这让她心中稍安,却也更加清醒——她此刻的权柄,完全系于胤禛对弘曕的重视以及对她“能力”的利用之上,根基并非牢不可破。
她必须善用这份权力,将其真正转化为保护弘曕、乃至保护自身的力量。
机会很快便来了。
内务府循例往各王府派发夏日用的冰例、纱罗等物。送往雍亲王府的份额,照旧由福晋宜修主持分配。往年,东偏院所得虽不敢克扣,却也仅仅是循例,不算丰厚。今年,许是因着陈希地位提升,分到东偏院的份额明显厚了几分,尤其是那上用的蝉翼纱和避暑的香料,都是顶好的货色。
然而,当东西送到东偏院,陈希只略略一看,便察觉出了不妥。那几匹颜色鲜亮的蝉翼纱,在阳光下细看,隐隐透着一股极淡的、不同于织造清香的异样气味。而那盒名贵的苏合香,香味虽浓郁,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感。
她不动声色,只吩咐将东西暂且收入库房。夜间,她取出铜镜,靠近那些蝉翼纱和香料。镜面并未如遇毒物般剧烈反应,但那道金纹的光芒却微微流转,镜面触手之处,传来一种沉闷的滞涩感,仿佛被什么污浊之物沾染。
不是剧毒,却是些阴损的东西。这些布料若制成衣裳贴身穿着,久之恐引发皮肤红疹瘙痒,心神不宁;那香料点燃,闻多了也会让人头晕目眩,于大人尚且有害,何况是稚嫩的弘曕?
送来这些东西的人,心思何其缜密歹毒!若非陈希有铜镜相助,又格外警惕,几乎便要着了道。这手段,比之下毒更加隐蔽,即便事发,也可推脱是织造或采办不力,难以追究。
陈希眸色转冷。她并未立刻声张,而是唤来甲三,低声吩咐了几句。
第二日,她便拿着那匹问题最明显的蝉翼纱和那盒苏合香,直接去见了胤禛。
书房内,她并未激昂控诉,只是将东西呈上,语气平静地陈述:“王爷,昨日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妾身瞧着这纱与香料似乎有些异样,不敢给弘曕使用,特请王爷过目。”
胤禛何等精明,拿起那纱在鼻尖一嗅,眉头立刻皱起。他又拈起一点香料细闻,脸色沉了下来。他或许不通妇人阴私手段,但久居上位,对一些下作东西的气味却并非一无所知。
“苏培盛!”胤禛声音冰寒,“去查!这批东西经了谁的手?是从内务府出来就如此,还是进了王府后才被人动了手脚!”
“嗻!”苏培盛领命,匆匆而去。
陈希适时补充道:“王爷,妾身想着,或许并非有人刻意针对东偏院,只是下头人办事不经心,或是采买时以次充好也未可知。妾身已将东西封存,并未惊动旁人。”她这话,既点出了可能,又显得顾全大局。
胤禛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他自然不信这只是“不经心”或“以次充好”。陈希能如此敏锐地发现问题,并及时、稳妥地报到他这里,这份沉稳和心性,再次让他刮目相看。
“你做得很好。”胤禛道,“此事本王会彻查。往后,凡是弘曕所用之物,你皆可先行查验,若有可疑,直接报予本王知晓。”
这是进一步赋予了她监督和越级上报的权力。
“妾身遵命。”陈希垂首。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线索指向内务府一名分管采买的司库,而那名司库,与八阿哥的门人有些拐弯抹角的联系,同时也与王府内一位负责接收、登记份例的管事交往甚密。虽然最终无法直接证明是八阿哥指使,但那名司库和王府管事皆以“贪墨渎职”的罪名被迅速处置,雷霆手段,震慑了不少暗中窥伺之人。
经此一事,陈希在王府内院的权威真正树立起来。无人再敢轻易将手伸向东偏院的用度。她不仅成功化解了一次阴险的算计,更借此向所有人宣告——她陈希,已非昔日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侧福晋。
她手中的权柄,第一次真正见了血,也真正开始显现其分量。
夜色中,陈希抚摸着铜镜,镜面上的金纹似乎随着她心境的沉淀,也愈发凝练。权力之路,步步荆棘,但她已无退路,唯有握紧手中一切可用的武器,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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