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被注射了镇静剂，在医疗人员的看护下陷入沉睡。但他那撕心裂肺的崩溃，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所有陷入争执的人。
个人的理念、方法、骄傲，在冰冷而蔓延的现实威胁面前，显得如此奢侈。
皮行者的威胁不会因为他们的争吵而停止。
管理局的数据被窃取，虽然核心研究数据因多重备份和物理隔离未受重大损失，但部分外围监测数据和人员信息可能已泄露，证明掘密教残党仍在活跃，并且对他们了如指掌。
被动防御和内部消耗等于坐以待毙。
一种压抑的、不得已的共识，在沉重的气氛中艰难达成。
一小时后，指挥中心的气氛依旧冰冷，但多了几分务实的凝重。
一张巨大的地形图铺在中央桌上，上面标记着保留地牲畜死亡地点、异常能量读数以及疑似皮行者活动的区域。
围在桌边的人，组成了一支极其古怪的“联合调查组”：
张烨，脸色苍白，道袍下藏着绷带，眼神疲惫却坚定，代表着对超自然本质的理解和干预能力。
卢克警长，眼含血丝，手按在配枪上，代表着官方的权威、武力和对本地社区的守护责任。
杰克·霍金斯，靠在一旁，帽檐低垂，抱着他的杠杆步枪，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孤狼，代表着野外的生存智慧、追踪技巧和致命的效率。
本·亚齐局长通过视频连线，表情严肃沉稳，目光锐利，代表着原住民的立场、土地的知识以及对保留地民众的责任。
陈静博士，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双臂抱胸，面前放着她的平板电脑，脸上依旧带着科学家的审慎和怀疑，但之前的数据挫败和比利的崩溃让她沉默了许多。她代表着资源、技术监测和理论上的理性分析。
雷耶斯探员，站在中间位置，充当着事实上的协调人和缓冲剂。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雷耶斯探员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必须对保留地的袭击事件进行深入调查，评估皮行者的威胁等级、行为模式和巢穴可能性。单方面行动已被证明风险极高。因此，本次调查将由多方联合进行。”
她的话音刚落，不同理念的碰撞就以最直接的方式爆发了。
“怎么联合？”杰克第一个冷冷开口，目光扫过卢克和他的警员，以及陈静博士，“一群扛着铁疙瘩、走路像打雷的警察，加上一个离不开仪器的博士？你们是去调查，还是去给那东西敲锣打鼓开晚餐派对？”
卢克立刻反唇相讥:“总比某个独来独往、可能把我们都引入陷阱的‘法外之徒’要强！我们需要的是纪律和团队协作，霍金斯先生，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纪律？协作？”杰克嗤笑，“在它的地盘上，你们的纪律就是最好的靶子。”
“两位！”雷耶斯提高了声音，“如果无法合作，我们可以取消行动，然后等着下一批牲畜或者人员伤亡的报告送过来！”
张烨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行动是必须的。但方式需要商量。杰克说的有道理，人多动静大，确实容易打草惊蛇。但卢克担心的也有依据，我们不能毫无准备地深入危险区域。”
本·亚齐局长在屏幕里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我的土地，我的规矩。你们要进来调查，可以。但必须听我的安排。我知道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痕迹代表危险，哪些古老的标记需要避开。你们的那套地图和仪器，”他看了一眼陈静博士，“在有些地方会失灵，甚至会触怒不该触怒的东西。”
陈静博士忍不住反驳：“局长先生，科学仪器提供的是客观数据。”
“客观？”亚齐局长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力量，“博士，你的仪器能测出‘圣地’的能量读数吗？能分辨出是风的低语还是亡者的警示吗？有些‘客观’，只对相信它的人存在。在我的土地上，请尊重我们的‘客观’。”
陈静博士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脸色难看地推了推眼镜。
张烨看向亚齐局长：“局长，我们需要您的智慧和指引。也请相信，我们拥有应对这种‘黑暗’的不同手段。”他又看向杰克，“杰克，我们需要你的追踪技巧和对那些变异生物的了解。”最后看向卢克和陈静，“我们需要官方的后援、通讯保障和必要的火力支援，以及数据记录。”
他这是在艰难地搭建合作的框架。
经过一番激烈、甚至充满火药的讨价还价，一个极其脆弱且充满不信任的联合行动方案勉强出炉：
队伍构成：精简人员。
由杰克·霍金斯担任首席追踪者和前锋。
本·亚齐局长派遣两名最熟悉当地地形且沉默寡言的原住民警员作为向导和协调员。
张烨作为超自然顾问同行。
卢克警长带领两名最精锐、心理素质最强的警员提供武装护卫。
陈静博士不直接进入核心风险区，但提供一架搭载高灵敏度传感器和热成像仪的无人机进行远程支援和监测，并建立临时前进指挥点。
指挥权，现场指挥由本·亚齐局长远程主导，杰克负责追踪决策，张烨负责超自然现象判断，卢克负责安全防卫。
出现分歧时，由亚齐局长做出最终决定，这一条经过了激烈争论，最终出于对土地的尊重和杰克的勉强默认而通过。
装备，除了标准武器装备，携带由张烨和灰鹰建议的“特殊物资”，大量盐、硫磺粉、银粉，由管理局后勤紧急调配、以及一些特定的草药包裹。同时携带管理局的环境监测设备。
规则，绝对安静：非必要不交流，使用手势和简易无线电信号，必须是低功率。
遵循指引，严格遵循亚齐局长和向导的路线警告，不得触碰任何可疑的古老标记或物品。
信息共享，无人机监测数据、环境读数实时共享给所有小队成员，杰克对此哼了一声，但没反对。
开火权限，遭遇直接生命威胁时可开火，但需尽量确认目标，避免误伤或激怒非目标存在，杰克对此条款极度不屑。
撤退信号，一旦无人机发现大规模能量聚集或无法解释的现象，或亚齐局长发出警告，或张烨感知到极度危险，队伍必须立即无条件撤退。
“这简直是一份捆着手脚去打猎的协议。”杰克检查着他的步枪，低声嘟囔。
“这是为了保证大多数人能活着回来，霍金斯先生。”卢克冷冷回应。
“希望你们的仪器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博士。”张烨看向陈静。
陈静博士面无表情：“我的设备可靠性高达99.97%。但愿你们的‘感知’同样准确。”
联合调查组，就在这种充满猜忌、质疑和巨大文化理念差异的诡异氛围中，勉强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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