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卡特家的小插曲，张烨刚清静了没两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也是他有些担忧的访客，在一个傍晚时分，怯生生地敲响了三清观的门。
是比利·克雷顿。
这个少年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憔悴，浓重的黑眼圈像被人揍了两拳，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恐。
他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叛逆好奇的样子，而是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站在门口，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不敢抬头看张烨。
“比利？”张烨有些意外，连忙让他进来，“快进来，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他想说“看起来很糟”，但临时改了口，“看起来需要喝杯热水。”
比利机械地跟着走进来，坐在张烨递给他的破旧椅子上，身体微微发抖。道观里昏黄的烛光和袅袅的檀香气似乎让他稍微安定了一点，但恐惧依旧牢牢攫住了他。
张烨给他倒了杯热水，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等着。
比利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仿佛想从中汲取一点力量。他沉默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颤抖着开口：“张，张先生，我，我可能疯了。”
“别急，慢慢说。”张烨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是噩梦！”比利的声音带着哭腔，“连续快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都是同一个梦，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恐惧，“我梦见，那座废弃的老教堂！”
张烨的心微微一沉。废弃教堂？那个连卢克警长都严令禁止靠近的地方？
“在梦里，天是暗红色的，像血一样，教堂比以前更破了，到处都是黑色的，像是血管一样的东西在墙上爬，”比利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身体抖得更厉害，“然后，然后它就出现了，在教堂门口，或者透过破窗户看着我。”
“它？是什么？”张烨追问，语气依旧平静。
“天、天使！”比利的声音充满了极大的恐惧和荒谬感，“但、但是是腐烂的！它的翅膀，不是羽毛，是烂掉的、挂着碎肉的骨头，眼睛是空的，流着黑色的东西，它的脸，一半好像还在笑，一半已经烂没了，它在对我招手，一直招手，让我进去。”
他猛地撸起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小臂：“你看！你看这个！”
在他的小臂内侧，靠近肘窝的地方，赫然有着几块暗紫色的、手指形状的淤青！那绝不是睡觉压出来的痕迹，更像是被人用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后留下的！
“我醒来就有了！第一天只有一个指印，现在、现在快整个手印了！”比利的声音带上了绝望的哭音，“而且，不只是梦里，白天，有时候我也觉得，有东西在看着我，就在我房间的角落，或者窗户外面的树影里，冷冰冰的，充满恶意，张先生，我是不是要死了？那个东西，它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巨大的恐惧让这个叛逆的少年终于崩溃，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青春期的迷茫和脆弱，与这真实不虚的、超自然的恐怖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压垮。
张烨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
他接过比利的手臂，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淤青。
指尖传来的并非肌肉挫伤的肿胀感，而是一种极其阴冷、粘腻的负能量残留，如同附骨之疽，正在缓慢地侵蚀着少年的生机。
这是一种标记，一种来自黑暗存在的邪恶印记，意味着比利已经被那个“腐烂天使”锁定为目标了。
“比利，看着我。”张烨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没有疯。你看到的，感受到的，很可能是真实的。”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比利混乱的恐惧找到了一丝焦点。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张烨：“真的？真的？那不是梦？”
“梦可能是媒介，但施加影响的力量是真实的。”张烨解释道，语气严肃，“你手臂上的不是普通的淤青，是一种，能量印记’。你被一个非常不祥的东西盯上了。它通过梦境侵蚀你的精神，并留下了它的烙印。”
他轻轻放下比利的手臂，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比利，你最近有没有靠近过那座废弃教堂？或者，接触过来自那里的东西？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根木头？”
比利拼命摇头：“没有！绝对没有！警长的话我记得很清楚！而且那地方，平时看着就吓人，我躲都来不及！就是、就是从大概一周前，我开始做那个噩梦，然后就一直到现在。”
一周前？
张烨眉头紧锁。
这个时间点很微妙。
和他处理杰西怨灵、以及后院古井异动加剧的时间似乎有所重叠？
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
那个废弃教堂里的东西，是因为别的动静被惊醒了，还是主动开始寻找“猎物”？
“张先生，我该怎么办？”比利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依赖，“它会不会，晚上真的来找我？我会不会像梦里那样，被它抓进教堂里去？” 巨大的恐惧再次淹没了他。
张烨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温和的纯阳真气缓缓渡了过去，驱散了一些萦绕在他周围的阴冷气息。
“听着，比利。”张烨的目光坚定，“只要你还在这三清观里，只要我还在这里，那个东西就不敢直接伤害你。这里的布置和祖师爷的神像，会保护你。你现在很安全。”
他感受到比利稍微放松了一点，继续说道：“你被标记了，这很麻烦，但并非无解。这意味着我们需要主动采取行动了。首先，我需要给你制作一个更强的护身符，掩盖甚至驱散这个印记。其次，我们需要弄清楚，那个教堂里的到底是什么，以及它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你。”
比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我都听您的！张先生！求求您，救救我！”
“我会尽力。”张烨承诺道，“但现在，你需要冷静下来。恐惧是它们最好的食粮。你越害怕，它就越容易影响你。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在我旁边的房间休息。我会给你一张安神符，保证你今晚不会再做那个噩梦。”
他看着少年苍白而恐惧的脸，语气放缓了些：“你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个，比利。现在，把噩梦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个‘腐烂天使’的样子，它周围的环境，尽可能详细地再告诉我一遍。任何信息都可能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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