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本部,贵宾接待区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僵持气氛。
安德鲁·加图索,调查团团长。端坐在华贵的丝绒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面前精致的骨瓷茶杯早已凉透,旁边碟子里的司康饼纹丝未动。
帕西·加图索则如同最标准的影子,安静地侍立在他身后半步,金发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情绪。
“副校长阁下,”安德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愠怒,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沙发扶手,“我们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是奉校董会的最高指令,彻查楚子航的血统稳定性评估程序以及路明非在润德大厦事件中展现的异常能力!不是来参加贵院的……品酒鉴赏会的!”他瞥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年份足以让收藏家疯狂的各色名酒。
“哎呀呀,安德鲁老弟,您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副校长此刻全然不见校长办公室里的深沉,又变回了那个油滑懒散的酒鬼模样。他打着哈哈,亲自给安德鲁的凉茶杯里又“热情”地续上滚烫的红茶,动作夸张,“校董会的命令我们当然重视!十万分的重视!可这调查嘛,急不得,急不得啊!”
他摇晃着手里半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安德鲁脸上:“您想啊,楚子航那小子,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还受了点小伤,正躺医务室呢!他那血统评估报告,涉及学院最高机密,档案室的老诺玛也得花时间整理不是?还有路明非那混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会儿不知道又溜达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您总不能让我现在把他从女生宿舍揪出来吧?那多影响学院风气!”
他凑近安德鲁,压低声音,带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再说了,您几位风尘仆仆赶来,舟车劳顿,不先养精蓄锐,怎么有力气对付那两个‘小怪物’?听老哥一句劝,好酒好菜先享受,养足精神!明天!明天一早,我亲自带路,档案室、医务室、路明非的狗窝,随您查!包您满意!” 他拍着胸脯,砰砰作响。
安德鲁气得脸色发青,想发作却又被副校长这一套“热情洋溢”的歪理堵得说不出话。
帕西适时地微微欠身,声音平静无波:“副校长阁下考虑周到。团长,不如先接受副校长的安排,休息一晚,明日再开始正式工作更为稳妥。” 他的目光扫过副校长堆满笑容的脸,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虑。
安德鲁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许。副校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这就对了嘛!帕西小友真是明白人!来来来,尝尝这个,苏格兰高地三十年单一麦芽,保证让您睡个好觉!” 他不由分说地把酒杯塞到安德鲁手里。
调查团的节奏,就这样被副校长用酒精和油滑,硬生生拖慢了下来。
深夜,万籁俱寂。卡塞尔学院地底深处,EVA主机房。
冰冷的蓝色光芒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电子元件特有的气味。
路明非和芬格尔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复杂的管道与线缆之间,避开了所有物理和电子警戒。最终,他们停在了主机阵列核心区域。
“师姐。”路明非轻声呼唤。
空气中,无数细微的光点开始汇聚、凝结,最终形成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虚影。
她悬浮在主机上方,面容依旧完美无瑕,但那双望向芬格尔的眼眸中,却清晰地传递出无法言喻的思念与哀伤。这只是最基础的3d投影,连触碰都无法实现。
“EVA……”芬格尔的声音有些沙哑,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痞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沉的痛楚。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虚影。
“芬格尔……”EVA的虚影嘴唇微动,发出合成的电子音,带着一丝颤抖,“好久都没来我这里了。” 她的目光贪婪地描绘着芬格尔沧桑的轮廓。
路明非静静地看着这对咫尺天涯的恋人。他上前一步,没有多言,只是抬起手,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色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灵魂本源的力量悄然弥漫开来。
“言灵·魂渡。”路明非低声念出这个从未被记载的言灵之名。
刹那间,芬格尔和EVA的虚影同时微微一震!芬格尔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
而EVA的虚影则仿佛注入了某种生命力,变得更加凝实生动。
在路明非构建的、只存在于精神层面的虚拟空间中,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和虚幻的光影。
芬格尔看到了!不再是虚影,而是他记忆中那个鲜活、俏皮、带着狡黠笑容的少女EVA!她穿着那身熟悉的白色连衣裙,黑发如瀑,眼眸如同星辰般璀璨。
“E…EVA?!”芬格尔的声音哽咽了,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悲伤。
“芬格尔!”EVA的回应带着真实的哭腔,不再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她张开双臂,如同归巢的乳燕,猛地扑进了芬格尔的怀里!
没有实体的阻碍,没有虚幻的隔阂。在灵魂的层面,两个饱受煎熬的灵魂终于紧紧相拥!芬格尔用尽全力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尽管那只是灵魂的感知),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脖颈,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与自己胸腔的共鸣!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跨越生死的眷恋,是十年孤寂与等待瞬间爆发的洪流!
“对不起……对不起……”芬格尔将脸深深埋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间,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她的肩头。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下最沉重的歉意。
“不…不要道歉…”EVA也泣不成声,双臂紧紧环抱着他宽厚的背脊,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能再见到你,能这样抱着你……真好……真的…真好……”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打湿了芬格尔的衣襟(灵魂的衣襟)。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压抑了十年的思念、痛苦、爱恋化作滚烫的泪水肆意流淌。灵魂的拥抱比任何肉体的接触都更加炽热,更加刻骨铭心。
他们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气息,感受着彼此灵魂的震颤,仿佛要将这短暂的温暖铭刻进永恒。
路明非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相拥而泣的灵魂伴侣,他那双熔金色的眼眸中,没有往日的戏谑或淡漠,只有一丝深沉的悲悯和淡淡的欣慰。他静静地守护着这片短暂的灵魂净土。
五分钟,如同刹那,又仿佛永恒。
“啪!”路明非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虚拟空间的温暖景象如同碎裂的镜子般消散。
芬格尔身体一晃,眼神重新聚焦,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和巨大的失落感。
眼前的EVA,又变回了那个悬浮的、无法触碰的3d虚影,只是她投影的眼眸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晶莹的“泪光”(光影效果模拟),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芬格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看向路明非,眼神复杂。“谢谢了,师弟。”
“该干活了,师兄。”路明非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惫懒,“已经有‘老鼠’不请自来,溜进冰窖了。我们得去处理一下,免得他们乱翻东西,把校长的珍藏弄坏了。”
路明非转向EVA的虚影,咧嘴一笑,带着点调侃:“师姐,下次再来看你。下次我让废柴师兄……嗯,陪你过夜?”他故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暧昧。
EVA的虚影微微颤动了一下,脸上带着羞涩和感激的甜甜微笑。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冰封的湖面骤然绽放的春花。她的电子音温柔而真诚:
“嗯。先办正事吧。谢谢你,小师弟。”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满足,“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炙热。” 那“炙热”二字,显然指的是灵魂相拥时那份刻骨铭心的温度。
路明非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与芬格尔迅速消失在主机房冰冷的蓝光深处。
冰窖,卡塞尔学院最神秘、最危险的地下宝库。
这里终年弥漫着刺骨的寒意,空气中飘散着福尔马林、古老金属和尘封羊皮纸的混合气味。巨大的青铜管道如同史前巨兽的血管,在头顶纵横交错,滴落着冷凝水珠。
一道纤细的身影,裹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无声而迅捷地穿行在迷宫般的通道中。兜帽下,夏弥(或者说,龙王耶梦加得)的眼神锐利如刀,目标明确——存放康斯坦丁龙骨十字的秘藏室!她必须确认那东西的真实性!这是她计划的关键一环。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条通道的阴影里,一个极其滑稽的身影也在快速移动——一个巨大的、印着肯德基老爷爷头像的纸质全家桶,套在了一个高大的人身上,只露出两只闪烁着精光的眼睛。芬格尔(肯德基先生)内心无比焦躁:‘该死!得拦住小师妹!绝对不能让她接触到那个假货!老唐的手艺虽然以假乱真,但近距离被龙王探查,绝对会露馅!’
而在更深的阴影里,路明非如同最完美的猎手,彻底收敛了气息。
他的脸上覆盖着细密冰冷的青黑色龙鳞,一直延伸到脖颈,双眼化为熔岩般的赤金竖瞳,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他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的青铜墙壁,感知如同蛛网般铺开,锁定着前方的动静。
“咔哒。” 轻微脚步声响起。
装有“康斯坦丁龙骨十字”的秘藏室那厚重、布满古老炼金纹路的青铜大门外,三个身影几乎同时从不同的通道口闪现!
身披黑袍的夏弥、顶着肯德基桶的芬格尔、以及刚刚抵达、动作优雅从容的帕西·加图索!
三方瞬间形成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帕西冰蓝色的眼眸扫过眼前诡异的组合:一个藏头露尾的黑袍人,一个穿着肯德基桶的怪人……这画面荒诞得让他眉头微蹙。
黑袍下的夏弥目光冰冷地扫过帕西和那个可笑的肯德基桶,如同在看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甚至懒得开口询问,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领域力场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温度骤降,地面凝结出细密的冰霜!那是一种上位者天然的威压,带着死亡的气息——领域,触之即死!
帕西脸色剧变,身体瞬间绷紧,感受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和压迫感!他几乎要本能地后退!
芬格尔(肯德基先生)更是感觉心脏都要被冻僵了,那桶壁根本无法隔绝这恐怖的威压!
就在帕西准备拼死一搏,芬格尔感觉自己快要被压垮的瞬间——
“嗤……”
一声轻笑,突兀地打破了死寂。那笑声冰冷、沙哑,仿佛金属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戏谑,从帕西和芬格尔身后的阴影深处传来。
一个身影缓缓踱步而出。他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青黑色龙鳞,赤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鬼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龙威和纯粹的恶意。正是龙化伪装状态下的路明非!
他的出现,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夏弥那刚刚展开的领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住!扩张瞬间停止!更让她惊骇的是,她发现自己与周围元素的联系被一股更霸道、更蛮横的力量强行切断!别说释放言灵,连调动一丝风元素都变得无比滞涩!她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魔鬼”!
帕西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恐怖的威压震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肯德基,”魔鬼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调侃,目光扫过那个滑稽的桶,“你这个月的绩效没了!唉,咱们地狱业务都忙得脚不沾地了,还要我这个上司亲自跑来救场?照你这效率,趁早别在地狱混了,直接投胎去吧!省得给我丢人!” 他一边说,一边用布满鳞片的手指,嫌弃似的戳了戳芬格尔胸前的肯德基老爷爷画像。
芬格尔(肯德基先生)反应极快,立刻用一种夸张的、带着哭腔的谄媚声音躬身行礼,桶身哗啦作响:“老板!别啊老板!求您再给次机会!小的我跟了您老人家几万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次是意外,绝对是意外!我保证!保证以后认真对待业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瞄向夏弥和帕西,观察他们的反应。
夏弥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她的领域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压制了?连元素都被禁锢?眼前这个“魔鬼”到底是什么存在?初代种?不!初代种中没有这号人物!那份纯粹的恶意和深不可测的力量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帕西同样震惊,但作为加图索家的秘书,他迅速冷静下来,判断出眼前这个“魔鬼”绝非自己能够力敌。他缓缓后退,试图寻找脱身的机会。
“回来。”魔鬼路明非却朝他勾了勾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帕西身体一僵,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无奈地、极其谨慎地挪回了原位。他知道,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魔鬼路明非似乎对帕西很感兴趣,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开始搜身。动作随意得像在翻找一件旧衣服。很快,他从帕西的西装内袋里摸出了一把造型精巧、线条流畅的银色手枪,以及几枚闪烁着暗红色不祥光芒的贤者之石子弹。
“嗯?”魔鬼把玩着手枪,赤金的竖瞳里露出明显的“好奇”(伪装的),他拿起一枚暗红子弹,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仿佛从未见过。“这是什么东西?亮晶晶的,还挺好看。”他转头问旁边的肯德基先生,“喂,桶头,你认识这玩意儿吗?”
芬格尔(肯德基先生)立刻摇头晃脑,桶身哗啦响:“不认识!老板!从来没在地府见过!可能是人间的新式玩具?”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玩具?”魔鬼路明非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然后,在帕西和夏弥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他做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动作——他熟练地将一枚暗红色子弹(贤者之石)压入弹夹,上膛!然后,将冰冷的枪口,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自己覆盖着龙鳞的额头上!
帕西的呼吸几乎停滞!夏弥也屏住了呼吸!
“砰!” 枪声在密闭的冰窖中格外刺耳!
暗红色的光芒在魔鬼额头炸开,强大的冲击力甚至没有让他晃动丝毫!光芒散去,魔鬼布满鳞片的额头上,除了被火药熏黑了一小块,连一丝划痕都没有!那号称能弑杀龙王的贤者之石子弹,仿佛只是给他挠了个痒痒!
“啧,没劲。”魔鬼不满地咂咂嘴,似乎觉得不过瘾。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枪口对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砰!”又是一声枪响!
暗红光芒在胸口爆开!魔鬼的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胸口被熏黑的鳞片,用手指随意地掸了掸,仿佛在弹掉灰尘。
“无聊。”魔鬼彻底失去了兴趣,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将这把足以令无数混血种疯狂的手枪和剩下的子弹抛给了旁边的肯德基先生,“拿回去,带回地狱去,看看库房那帮老鬼认不认识这破玩意儿。算你这次跑腿的工分了。”
帕西:“!!!”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贤者之石子弹!近距离射击要害!毫发无伤?!这……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夏弥内心的惊涛骇浪丝毫不亚于帕西!她死死盯着魔鬼胸口那被熏黑的鳞片,那点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这个“魔鬼”的防御力和恢复力,完全超出了她对龙类的认知!这绝不是普通的初代种!
魔鬼路明非似乎玩够了,目光重新落在惊魂未定的帕西身上,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你……”他嘶哑的声音响起,“阳寿未尽,地狱不收,滚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帕西如蒙大赦!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礼节,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最近的出口!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今晚的遭遇,比任何一次龙族任务都更加诡异和恐怖!真的是见鬼了!
更让帕西感到离谱的是,那个头戴肯德基桶的怪人,居然拿着那把价值连城的炼金手枪,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一起挤进了离开冰窖的电梯。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冰窖深处那令人窒息的气息。
冰冷的秘藏室门外,只剩下身披黑袍的夏弥,和那个散发着无尽恶意与恐怖的“魔鬼”路明非。
夏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黑袍下的身体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雌豹。
她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着眼前的魔鬼,声音带着龙王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是什么人?初代种里……没有你这号人物!”她必须弄清楚这个变数的身份!
魔鬼路明非赤金的竖瞳凝视着她,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宽大的兜帽,看到了她真实的容颜。他沉默了几秒,嘶哑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怀念?
“耶梦加得……”他缓缓念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仿佛在咀嚼一段古老的回忆,“你还是这么的……漂亮。” 这句赞美从他口中吐出,配合着那狰狞的面容和嘶哑的声线,非但没有丝毫旖旎,反而显得更加诡异和毛骨悚然。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飘忽:“能见到你……真好……”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夏弥更加警惕和困惑!她刚想追问,眼前的魔鬼却突然有了更诡异的举动!
只见他猛地张开双臂,布满鳞片的双手在胸前用力一拍,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然后,他开始扭动身体,以一种极其古怪、扭曲、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舞蹈流派的姿势跳了起来!那动作充满了原始的、野蛮的、甚至带着某种亵渎意味的韵律感!
夏弥心中警铃大作!然而,令她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了!
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意识无比清醒,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能思考,能恐惧,但就是无法对身体下达任何指令!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违背意志地迈出舞步,手臂僵硬地抬起,模仿着魔鬼那诡异而扭曲的动作,开始“翩翩起舞”!
她像一个最高明的提线木偶,被魔鬼那充满亵渎意味的舞步所牵引!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同步,却又充满了被强迫的僵硬和屈辱感!黑袍随着她的动作翻滚,如同绝望的黑蝶。
冰窖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魔鬼那嘶哑、不成调的哼唱和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夏弥的心脏!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言灵?不!没有任何言灵的波动!这更像是……规则层面的操控?!
光怪陆离的舞步持续着,每一秒对夏弥来说都是地狱般的煎熬。她的骄傲,她的力量,在这个魔鬼面前被碾得粉碎!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祭品!
终于,魔鬼再次猛地张开双臂,然后狠狠一拍!
“啪!”
舞蹈戛然而止!
夏弥的身体也瞬间定格!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她保持着舞蹈结束前最后一个扭曲的姿势,像一尊被钉在无形十字架上的雕塑!无论她如何在意识中疯狂挣扎、调动力量,身体都纹丝不动!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弯曲!前所未有的恐慌淹没了她!
魔鬼路明非缓缓踱步到被定格的夏弥面前。他那布满鳞片的脸凑近,几乎贴到了夏弥兜帽下的脸颊旁。
夏弥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混合着硫磺、金属和古老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魔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她身上的气息,然后又缓缓吐出,灼热的气流吹拂着她兜帽边缘露出的几缕发丝和敏感的耳廓。
“嘶……”魔鬼发出陶醉般的吸气声,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好香的气味……真是……美丽的脸庞……” 他那覆盖着鳞片的手指,甚至隔着兜帽的布料,极其轻佻地、如同抚摸艺术品般,勾勒了一下夏弥脸颊的轮廓。
夏弥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寒意!
魔鬼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以后……我会把这层完美的皮囊……仔细地剥下来……挂在我地狱寝宫的窗前……”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黏腻,“那景象……一定万般的美妙……永恒的……艺术品……”
“嗬……”夏弥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崩溃的抽气声!剥皮?!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魔鬼路明非似乎被自己的“艺术构想”逗乐了,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开始放声狂笑!那笑声癫狂、刺耳,在空旷的冰窖里反复回荡,震得青铜管道嗡嗡作响。他笑得前仰后合,连脸上覆盖的鳞片都在剧烈地抖动,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知道吗?”他好不容易止住狂笑,赤金的竖瞳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盯着被定格的夏弥,“刚才那支舞……可不是普通的舞步……那是我们地狱深处,只有在献祭最珍贵羔羊时……才会跳的‘缚魂之祭’!”
他张开双臂,如同在宣告神谕,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庄严:
“舞蹈结束……礼成!从这一刻起……耶梦加得,你……就是我选定的羔羊!是我即将送上祭台的……最完美的祭品!”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随意起来,仿佛在谈论天气:“只不过嘛……最近地狱的业务有点满,排队献祭的灵魂太多了,暂时还轮不到你。”
他再次拍了拍手。
“啪!”
束缚夏弥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
身体恢复自由的刹那,夏弥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恐惧压倒了一切!什么龙骨十字,什么计划,什么龙王的尊严,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离这个疯子!这个魔鬼!越远越好!
她猛地转身,宽大的黑袍带起一阵旋风!速度爆发到了极致,甚至用上了言灵辅助,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不要命地朝着冰窖出口的方向狂奔而去!那仓惶逃窜的背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狼狈和惊惧!
“这他妈是个疯子!!!” 一声带着极致恐惧和崩溃的尖叫,随着她远去的身影,隐隐回荡在冰冷的通道里。
魔鬼路明非站在原地,他静静地注视着夏弥消失的方向,直到那仓惶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冰窖深处再次只剩下死寂和寒意。
“唉,师兄,你要是知道我调戏了你的小师妹,你会不会剥了我的皮呀?我想大概率不会,唉,师兄,你要是个女孩多好,我要是个女孩也不错……”
路明非给了自己一耳光,“我呸,王八蛋,路明非在想什么呢?你还有绘梨衣呢!唉,妈的入戏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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