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之点的崩溃,如同在紧绷的琴弦上骤然松开手指,巨大的能量余波无声地扫过整个文圣宫。
狂暴的文毒瘴气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瞬间消散无踪。
扭曲蠕动的典籍文字恢复了死寂,陷入狂乱与绝望的弟子们茫然地停下动作,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死寂。
紧接着,是劫后余生、无法抑制的狂喜与哽咽!
“挡住了!我们挡住了!”有弟子瘫软在地,喜极而泣。
“是渊师弟!是渊师弟救了文宫!救了师尊!”有人指着空中那轮温暖的光源,激动地呐喊。
“圣道永昌!圣道永昌!”呼喊声如同潮水般在文宫各处响起。
中枢大殿外,李石拄着重剑,大口喘息,冷硬的脸上满是汗水,看向空中光源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震撼与…后怕。
秦婉儿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地朝着光源方向飞去。
张牧之撤去守护禁制,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带着血迹,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他对着光源的方向,深深一揖:
“圣师在上,薪火不绝!文宫上下,拜谢渊师弟再造之恩!”
养心殿内,吴青松看向沙盘上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已然趋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光源散发出的、温暖而浩瀚的秩序波动。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成了!真的成了!圣火炼星核,心灯照寂灭!此乃…此乃…”
他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这由稚子之身创造的奇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空中那轮混沌光源之上。
它静静地燃烧着,七彩圣火与永恒星辉完美交融,散发着一种既温暖包容、又深邃浩瀚的独特气息。
光源中心,隐约可见渊那小小的、闭目盘膝的身影,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蜕变与感悟之中。
就在这时。
“噗——!”
养心殿内,阵眼中心的董砚,猛地喷出一大口触目惊心的金色血液!
眉心那枚刚刚因爆发圣心本源而短暂明亮的七彩印记,瞬间黯淡到了极点,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几乎要彻底崩解!
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身体在剧烈的痛苦中无意识地痉挛!
“师尊!”秦婉儿刚飞到光源附近,见此情景,心神剧震,立刻折返冲入养心殿!
“先生!”张牧之、李石也脸色大变,瞬间出现在榻边!
吴青松的沙盘疯狂示警:“先生圣心本源…燃烧过度…寂灭反噬…加剧!
崩解…加速!必须立刻稳固!”
“婉儿师妹!玄冰髓!”张牧之急喝。
秦婉儿手忙脚乱地取出那枚仅存的、封印着三分之一万载玄冰髓的冰蓝晶球,翠绿真意引导着其中精纯的造化生机,不要命地注入董砚眉心!
然而,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
那蕴含着冰魄秩序与造化生机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崩解的速度延缓了一丝!
董砚体内那股源自寂灭之核的、至高的寂灭之力,因他强行引动圣心对抗寂灭投影,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反噬得更加凶猛!
玄冰髓的生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不行!寂灭之力位格太高!玄冰髓…杯水车薪!”秦婉儿绝望地哭喊。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董砚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之际。
嗡——!
空中那轮混沌光源,似乎感应到了养心殿内的危机,微微震颤了一下。
光源中心,渊那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
暗金色的眼眸,已然蜕变!
不再是清澈的琉璃,而是化作了…一片旋转的、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星云与智慧之光的暗金漩涡!
眼眸深处,一点七彩莲印与暗蓝星核的光辉交相辉映,散发着洞悉万物本源的睿智气息。
他低头,目光穿透空间,落在了养心殿内,落在了董砚那濒临崩解的圣道印记上。
“师尊…”渊的声音,不再是稚嫩的童音,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与道共鸣的清越与沉稳,“渊…懂了。”
他缓缓抬起小手,指尖萦绕着混沌光源的力量——那是融合了冰魄星核的秩序、圣心莲印的圣火、以及守护信念的混沌之力。
“归墟…非源…寂灭…非终…”
“星骸…破灭…亦蕴…新生…之…机…”
“以…星…为…引…化…寂…为…序…”
“敕令:万化…归…元…印!”
随着渊的敕令!
指尖的混沌之力并未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密玄奥、流转着星辉与圣火符文的能量丝线。
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视了空间阻隔,瞬间刺入董砚的眉心,缠绕上那枚濒临崩解的圣道印记!
丝线所及之处:
狂暴反噬的寂灭之力,如同遇到了同源而更高级的秩序,瞬间被引动、安抚,其破坏性的“终结”意志被强行剥离、炼化!
被寂灭之力侵蚀、崩解的圣道本源碎片,在星辉与圣火的包裹下,如同破碎的星辰被重新牵引、汇聚!
玄冰髓的造化生机,在混沌之力的引导下,不再被寂灭之力排斥,而是如同最精纯的粘合剂,温柔地修复着裂痕,滋养着汇聚的本源!
更令人震撼的是,渊指尖引动的混沌之力中,竟蕴含着一丝极其精纯、源自星骸本源破灭后重生的“秩序烙印”。
这烙印如同种子,悄然融入董砚崩解的本源深处,为其注入了…一丝破而后立、向死而生的永恒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极其凶险的过程!
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董砚,渊自身刚刚融合的力量也可能失控反噬!
渊暗金色的眼眸中,星云流转,智慧之光闪烁,心神完全沉入其中。
他以“格物致知”的极致专注,解析着寂灭之力的构成与董砚本源的崩解轨迹;
以“诚意正心”的仁念,抚慰着寂灭之力的狂暴,引导着生机的流转;
以新生混沌之力的包容与秩序,重塑着那破碎的圣道根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董砚眉心那枚如同破碎瓷器般的印记,在无数道混沌丝线的缠绕、修复、滋养下,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
那微弱到极致的灵光,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持续地…亮了起来!
当最后一道裂痕在混沌丝线与玄冰髓生机的共同作用下缓缓弥合,董砚眉心的七彩印记虽然布满细密的“疤痕”,却终于…重新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生机,如同新生的幼苗,从印记深处顽强地透出!
董砚痉挛的身体缓缓平复,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平稳了下来,不再有崩解之危!
那致命的寂灭反噬之力,被渊以混沌之力强行剥离、炼化、中和了大半,残余部分也被死死封印在印记深处!
“成…成功了!”秦婉儿捂着嘴,喜极而泣的泪水汹涌而出。
张牧之、李石、吴青松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以身化阳,击溃寂灭之点已是惊世骇俗;
如今又以新生之力,强行逆转圣道寂灭之伤…这已非人力,近乎…道迹!
空中的混沌光源缓缓收敛。
渊小小的身影重新显现,缓缓落下。他脸色苍白,气息有些虚浮,显然消耗巨大。
但那双暗金色的、蕴藏星云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睿智、沉静。
他走到董砚榻边,看着师尊眉心那虽然布满伤痕、却稳定燃烧的七彩印记,小脸上露出了纯粹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伸出小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董砚的手背,一股温和的混沌之力悄然渡入,帮助稳固着那新生的根基。
“师尊…渊…把…坏东西…赶跑…一点了…”
“您…要…快点…好起来…”
就在这时。
“咳…咳…”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咳嗽声响起。
董砚的眼睫,再次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阅尽沧桑、蕴含无尽智慧的眼眸,此刻虽然依旧带着深深的疲惫与虚弱,却不再浑浊迷茫,而是恢复了往昔的清明!
他目光缓缓转动,扫过榻边激动得浑身颤抖的弟子们,最终…落在了渊那张带着疲惫却明亮笑容的小脸上。
四目相对。
董砚苍白的脸上,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充满了无尽欣慰与骄傲的笑容。
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响在每个人心间:
“渊…”
“圣…阳…初…成…”
“善…哉…”
圣阳初成!圣师初醒!
文宫的至暗时刻,终于…迎来了破晓的曙光!
然而,冰眼深处那被惊扰的寂灭意志,星骸魔巢中那冰冷的阴影,以及渊体内那刚刚融合、尚需稳固的混沌圣阳之力…
未来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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