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鲁阳城。袁术的府邸一如既往地奢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在这片看似歌舞升平的景象下,却涌动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躁动与野心,以及一丝寄人篱下的不甘。
孙策,孙坚之长子孙伯符,此刻正立于袁术面前。他年轻的面庞上已褪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与其年龄不符的沉毅与风霜。父亲孙坚的意外陨落,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肩头,也让他早早看清了世情的冷暖与现实的残酷。他与其弟孙权及家人,还有父亲的部分旧部,如程普、黄盖、韩当等,一直依附于袁术麾下。
袁术表面待孙策尚可,实则心存猜忌,仅委任其为怀义校尉,却从不予其实权与兵马,更不愿放其离开。孙策空有满腔抱负和一身武勇,却如同笼中猛虎,有力无处使。他深知,若长久困于袁术麾下,不仅父仇难报,孙氏一脉恐也将永无出头之日。
这一日,孙策经过深思熟虑,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整理好仪容,带着一个用锦缎包裹的朱红木匣,再次求见袁术。
“伯符来了,坐。”袁术半倚在榻上,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态度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倨傲。
孙策并未入座,而是躬身一礼,声音沉稳而有力:“后将军(袁术自称),策承蒙收留,感激不尽。然先父之仇,刻骨铭心,江东故土,日夜思念。策每每思及,寝食难安!”
袁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淡淡道:“伯符年少,报仇心切,本将军理解。然江东有刘繇、严白虎、王朗等辈,非易与之敌,还需从长计议。”
孙策知道袁术是在推脱,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锦匣双手奉上:“后将军,策知空口无凭,难动将军之心。今愿以此物为质,向后将军借兵数千,渡江为将军扫平江东之敌!待策立足江东,必倾力报效将军!若不得成功,此物便永归将军所有!”
“哦?何物?”袁术漫不经心地问道。
孙策缓缓打开锦匣。
刹那间,宝光流转,映得满室生辉!那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一角镶金,旁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篆文的传国玉玺,赫然呈现在袁术眼前!
袁术猛地从榻上坐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盯住玉玺,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梦寐以求的国之重器,象征天命的至宝,竟然就在眼前!孙坚当年在洛阳井中所得,果然是真的!孙策竟然肯将它拿出来!
“此……此物……”袁术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孙策目光坚定,沉声道:“此乃先父偶然所得,今策愿以此玉玺,向后将军借兵!只求兵马数千,战船若干,以及程普、黄盖、韩当等先父旧将相随!策立誓,必为将军取下江东,作为根基!”
袁术的心被巨大的贪婪攫住了。他早已有僭越之心,玉玺对他的诱惑力是无与伦比的。相比之下,几千兵马和几个老将,在他眼中根本无足轻重。他甚至觉得,孙策此去江东,面对刘繇等强敌,胜算渺茫,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届时,玉玺稳稳到手,孙策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
他强压住心中的狂喜,故作沉吟片刻,方缓缓道:“伯符既有如此孝心与壮志,本将军岂能不助?罢了!便借你兵士三千,战马五百匹,并程普、黄盖、韩当等旧部归你统领!望你早日克定江东,莫负本将军厚望!”
“多谢后将军!”孙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再次深深一躬。他知道,这是蛟龙入海,猛虎归山唯一的机会!用这死物换取自由和复仇的资本,值了!
消息传出,有人为孙策惋惜。主簿阎象便劝袁术:“昔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世沐皇恩,未若周文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孙策以玉玺质兵,其志不小,恐放虎归山,终成后患!”
然而,已被玉玺冲昏头脑的袁术哪里听得进去,斥道:“吾自有分寸,汝勿多言!”
程普、黄盖、韩当等孙坚旧部闻讯,则是激动不已。他们早已对袁术不满,更感念旧主孙坚之恩,如今能随少主脱离牢笼,重返江东,个个摩拳擦掌,誓死相随。
不久,孙策便以袁术所授殄寇将军之名,率领着借来的三千兵马、五百战马,以及程普、黄盖、韩当、朱治等父亲旧部心腹,告别南阳,踏上了东归之路。
队伍行至历阳(今安徽和县),孙策的好友,庐江舒县人周瑜,闻讯亲自率部曲并携带大量粮草前来迎接。
“伯符!终得自由矣!”周瑜风采卓然,见到孙策,亦是难掩激动。
“公瑾!”孙策紧紧握住周瑜的手,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昔日誓言,犹在耳边!今得公瑾相助,如虎添翼!这江东之地,合该为我兄弟驰骋!”
两位年轻英杰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意气风发。
孙策将玉玺留在了袁术处,看似失去了象征天命的宝物,却换来了最宝贵的自由、一支忠于自己的骨干力量,以及一位绝世英才的辅佐。他如同挣脱锁链的蛟龙,一头扎入了广阔的长江之中。
渡江之后,孙策展现出了惊人的军事才能和个人魅力。他军令严明,秋毫无犯,又善于纳降,沿途百姓纷纷归附。他以周瑜、程普、黄盖等为臂助,先后大破刘繇于牛渚、曲阿,横扫吴郡严白虎,会稽王朗亦望风而降,其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孙郎!孙郎!”江东百姓,见其英姿飒爽,用兵如神,皆如此亲切称呼。
一颗璀璨的将星,在江东的天空冉冉升起,其光芒之盛,很快便引起了天下诸侯的侧目。北方的刘衍在接到暗卫关于孙策动向的急报时,也不由得放下手中文书,望向南方,轻声感叹:
“孙伯符……真小霸王也!江东,要变天了。”
放虎归山的袁术,此刻或许还在南阳摩挲着那方温润的玉玺做着皇帝梦,殊不知,他亲手放走的,是一条即将腾飞九天的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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