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春日,似乎也驱不散太师府与宫阙间弥漫的压抑。司徒王允府邸的后园,却是一派姹紫嫣红,与外界恍若两个世界。然而,在这片精心打理的春色深处,隐藏的却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毒焰。
王允独自坐在水榭中,面前石案上摆放的不是酒肴,而是一卷摊开的《史记》,但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竹简上,而是穿透粼粼波光,投向虚空,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愤。董卓的暴政日甚一日,朝臣噤若寒蝉,天子形同傀儡。他几次暗中联络吕布,虽已激起其怨怼之心,但吕布此人,勇则勇矣,却优柔寡断,顾虑重重,始终未能下定决心与董卓彻底决裂。
“必须下一剂猛药……一把能彻底烧毁吕布心中犹豫,也能点燃董卓毁灭之火的猛药……”王允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环佩叮咚声伴随着清越的歌声传来,如出谷黄莺,打破了水榭的寂静。王允循声望去,只见曲径通幽处,一位绝色少女正在几名侍女的陪伴下,于花丛间轻移莲步,曼声吟唱。她年方二八,身姿窈窕,眉目如画,顾盼间既有少女的纯真,又隐隐流露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哀婉与聪慧。此女正是王允府中歌伎,自幼被收养,色艺双绝的貂蝉。
王允看着貂蝉,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狠毒与绝妙的计策,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黑暗中窥见猎物的毒蛇。
是夜,王允在后堂密室中,屏退左右,只留下貂蝉一人。烛光摇曳,映照着王允严肃而悲痛的面容。
“蝉儿,”王允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沧桑,“你可知如今朝廷危殆,汉室倾颓?”
貂蝉聪慧,早已察觉府中气氛异常,闻言敛衽一礼,轻声道:“女儿虽深处府中,亦听闻太师专权,百姓困苦,心中常感不安。”
王允长叹一声,眼中竟落下泪来:“董卓乱国,废立皇帝,残害忠良,荼毒百姓!汉室四百年江山,眼看就要断送在此贼手中!满朝公卿,束手无策。我……我身为司徒,却不能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说罢,竟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貂蝉见状,慌忙跪倒在地:“父亲何出此言!父亲乃国家柱石,万望保重!若有能用得着女儿之处,女儿万死不辞!”
王允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他止住悲声,紧紧盯着貂蝉,一字一句道:“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董卓有一义子,姓吕,名布,骁勇异常。我观二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连环计’……先将汝许嫁吕布,后献与董卓;汝便于中取便,谍间他父子反颜,令布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若何?”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貂蝉耳边炸响!她娇躯微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明白,此计一成,无论成败,她的一生都将彻底改变,甚至可能香消玉殒。但看着王允那充满期盼与绝望的眼神,想到国家危亡,百姓疾苦,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决绝从心底升起。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变得坚定无比,对着王允深深拜下:“父亲勿忧!女儿蒙父亲养育之恩,训习歌舞,优礼相待,女儿虽粉身碎骨,莫报万一!既为父亲与国家大计,女儿岂敢惜身?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王允大喜过望,老泪纵横:“想不到汉家天下,竟在你一女子手中!蝉儿,真乃天下义女也!”
计策既定,王允立刻开始行动。
次日,他便邀请吕布过府饮宴。席间,王允极尽奉承,称吕布为“天下第一英雄”,“擎天保驾之才”,说得吕布心怀大畅,连日来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酒至半酣,王允命人:“唤我孩儿来,为将军把盏。”
珠帘轻响,环佩叮咚,盛装打扮的貂蝉袅袅娜娜而出。她手捧金盘,上前为吕布斟酒。吕布本是好色之徒,乍见如此绝色,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整个厅堂都失去了颜色,一时间目眩神迷,魂不守舍。
貂蝉依计而行,眼波流转,含情脉脉,斟酒时故意以袖掩面,做出娇羞之态,更让吕布心痒难耐。
王允见火候已到,便假作醉态,对吕布道:“将军,此乃小女貂蝉。允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妾,不知将军肯纳否?”
吕布闻言,喜出望外,慌忙离席拜谢:“若得如此,布当效犬马之劳,以报司徒!”
“哈哈,好!既如此,便选一良辰吉日,送于府上!”王允大笑应承。
吕布欣喜若狂,宴后回府,只觉浑身轻快,对王允感激不尽,对那绝色佳人更是朝思暮想,恨不得立刻娶回府中。
然而,仅仅过了数日,王允又趁董卓朝会完毕,邀请董卓过府宴饮。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对象换成了董卓。当貂蝉盛装出场,轻歌曼舞时,董卓那双被酒色浸淫的眼睛立刻直了,连声赞叹:“真神仙中人也!”
王允顺势道:“太师既然喜爱,允愿将此女献上,侍奉太师左右。”
董卓大喜过望,哪里会推辞?当夜便将貂蝉带回太师府。
消息传到吕布耳中,如同晴天霹雳!他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勃然大怒!立刻闯入司徒府质问王允。
王允早就准备好说辞,佯装悲愤无奈:“太师昨日过府,言闻我有一女,名唤貂蝉,已许奉先,恐将军耽搁,特来接取入府,与将军成其好事。将军何必再来问我?”
吕布信以为真,虽然愤懑,却也不敢直接去找董卓理论,只得悻悻而归。
而当吕布按捺不住,潜入太师府后堂私会貂蝉时,貂蝉早已得到王允指示,立刻做出被董卓霸占、楚楚可怜之态,泪如雨下,向吕布哭诉思念之苦与董卓之暴,并假意欲寻短见。
“妾身已许将军,不想被太师强占,此身已污,无颜再见将军!唯有一死,以明心志!”貂蝉梨花带雨,字字泣血。
美人垂泪,英雄心碎。吕布哪里受得了这个?他看着眼前这受尽“委屈”的绝色佳人,再想到董卓平日对自己的猜忌与呵斥,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一把抱住貂蝉,咬牙切齿道:“蝉儿勿忧!我吕布此生,必杀老贼,以雪此耻!”
至此,美人计成。貂蝉如同最精巧的工匠,用她的眼泪与柔情,在董卓与吕布这对“父子”之间,楔入了一根无法拔出、且注定见血的毒刺!
一场席卷长安,改变历史走向的风暴,已然在这美人的颦笑与英雄的怒火中,酝酿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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