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江汉平原的暑热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凉爽的秋意。江夏在刘备集团的苦心经营下,已初步站稳了脚跟。营垒加固,水寨森严,来自北方的将士们虽仍不喜舟船颠簸,却也能在江面上操演简单的战阵了。与本地豪族的关系在陈宫的斡旋下有所缓和,至少明面上的刁难减少了许多。刘琦的鼎力支持,更是刘备能在荆州立足的关键。
然而,刘备心中的焦虑并未随着局面的稍稍稳定而减少。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蔡瑁等人的敌意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便会暴起发难。更重要的是,他深知,若无长远之策,仅凭江夏一隅之地和这万余兵马,终难成大事,更遑论实现匡扶汉室的夙愿。他需要更广阔的天地,更需要能辅佐他成就大业的王佐之才。
这一日,刘备处理完军务,心中烦闷,便唤上张颌、文丑,只带十余亲随,轻舟前往刘琦驻守的汉津一带巡视,兼与刘琦会晤,商讨秋防事宜。
舟行江上,秋风拂面,略解愁绪。抵达刘琦营寨,只见这位荆州长公子比起数月前,气色好了不少,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自信,显然与刘备的结盟让他底气足了许多。二人相见甚欢,于帐中设宴,酒过三巡,不免又谈及天下大势,荆州内忧外患。
刘琦饮尽一杯酒,叹道:“自父亲年迈,州中事务多委于蔡瑁、蒯越等人,琦虽为长子,却难得与闻。幸得皇叔驻守江夏,琦方能稍觉心安。只是……唉,蔡氏势大,长此以往,恐非荆州之福。”
刘备温言安慰道:“公子不必过于忧虑。景升公乃汉室宗亲,明理之人,必不致坐视权柄旁落。我等只需谨守职分,厉兵秣马,保境安民,自有公论。”
这时,席间一位受邀作陪、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乃是与刘琦交好、客居荆州的名士司马徽(水镜先生),他见刘备谈吐不俗,气度恢弘,虽处逆境而不坠其志,心中暗暗称许。听闻刘备叹息麾下缺乏经天纬地之才,以图大事,便捻须微笑道:“刘皇叔求贤若渴,令人感佩。文、张将军皆万人敌,陈公台亦足智多谋,然欲成就王霸之业,尚需能总揽全局、规划战略的奇才。”
刘备闻言,精神一振,连忙拱手请教:“备亦深知此理,奈何才疏德薄,未能得遇大贤。敢问先生,当世何处有此等奇才?”
司马徽目光深邃,缓缓道:“皇叔可知‘卧龙、凤雏’之语?”
“卧龙、凤雏?”刘备仔细回想,却毫无印象,坦诚道:“备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还请先生明示。”
司马徽含笑点头:“此乃荆襄俊杰间流传之语,‘卧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
“得一可安天下?!”刘备、关羽、张飞皆是一震。张飞性急,忍不住问道:“先生,这卧龙、凤雏,究竟是哪两位高人?现在何处?”
司马徽道:“那‘凤雏’,乃是襄阳庞统,庞士元。其人虽有经天纬地之才,然此刻似乎……已北行。”他话语中略带一丝遗憾,显然知晓庞统可能已投曹操。刘备心中亦是一沉,想起了曹操麾下那个与自己失之交臂的谋士。
“那‘卧龙’呢?”张颌追问,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卧龙’……”司马徽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言辞,“乃琅琊阳都人,避乱寓居襄阳城西二十里之隆中。姓诸葛,名亮,字孔明。此人常自比管仲、乐毅,虽有经世之才,却躬耕陇亩,高卧草堂,非其主不事,故人称‘卧龙’。”
“自比管仲、乐毅?”文丑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信与不屑,“好大的口气!一个耕田的读书人,也敢如此自夸?”
张颌虽未直言,但眉头也微微蹙起,显然对如此高的自诩持保留态度。
刘备却听得极为认真,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他深知,但凡真正有大才者,多有几分傲气。司马徽乃当世名士,绝不会无故推崇一个狂妄之徒。他追问道:“先生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想必其确有非凡之能?”
司马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孔明之才,非等闲可比。其学究天人,诸子百家、兵书战策、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不通晓。更难得者,其胸中自有沟壑,对天下大势洞察入微。皇叔若欲访贤,此人不可不见。只是……”他看了一眼刘备,“此龙高卧,非诚心不足以动之,非明主不足以请之。”
刘备将“诸葛亮,字孔明,卧龙,隆中”这几个字牢牢刻在心里,起身对司马徽深深一揖:“备,多谢先生指点迷津!他日若得闲暇,必当亲往隆中,拜谒这位卧龙先生!”
离开刘琦营寨,返回江夏的途中,刘备立于船头,望着两岸渐染秋色的山峦,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司马徽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卧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凤雏庞统已归曹操,这卧龙诸葛亮,或许就是他刘备扭转乾坤的最大希望!
“大哥,那司马徽所言,未免有些夸大其词吧?一个年轻书生,能有多大本事?”张颌兀自有些不服。
文丑也道:“兄长,访贤自是应当,然亦需谨慎。我等初至荆州,根基未稳,若贸然往访,恐引人注目,徒增麻烦。”
刘备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两位义弟,沉声道:“二弟、三弟,我等自起兵以来,辗转半生,为何屡屡受挫?非张、文不勇,非士卒不用命,实因缺乏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谋主!今既有卧龙之荐,岂能因路途远近、他人疑忌而弃之不顾?昔文王访姜尚于渭水,光武求邓禹于草莽,方成大事。为兄心意已决,待江夏事务稍定,必亲往隆中,一探究竟!”
见刘备如此坚决,张颌、文丑虽仍有疑虑,也不再劝阻。
回到江夏后,“卧龙”诸葛亮之名,便如同种子般在刘备心中生根发芽。他时常向来自襄阳的士人、商旅暗中打听隆中、打听诸葛亮的消息。得到的信息零零碎碎,却愈发勾起了他的好奇:此人乃汉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其父早逝,随叔父诸葛玄至荆州,叔父亡后,便与弟诸葛均躬耕于南阳隆中,晴耕雨读,交游者皆荆襄名士如徐庶、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等,皆对其才华推崇备至。
“非其主不事……高卧草堂……”刘备咀嚼着这些词语,脑海中不禁勾勒出一个羽扇纶巾、遗世独立的隐士形象。他渴望见到这位卧龙先生的心情,愈发迫切起来。江夏的军政事务依旧繁忙,但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前往襄阳城西那片山峦环绕的隆中,已成为刘备心中最重要的一项计划。
荆襄之地的风云,似乎都因这条“卧龙”的潜在出山,而悄然加速了流动。北方的曹操与刘衍,江东的孙权,或许尚未察觉到,在这江夏一隅,一颗足以照亮未来乱世格局的新星,即将被一位不屈不挠的汉室宗亲,从草庐中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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