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既除,凤清音并未急于离开镇魔司这暂时的栖身之所。她深知,司徒凛那句“自由行动”的背后,是更为隐蔽的监视与无形的绳索。她如今更像是一条被暂时放出牢笼,却仍系着长线的鱼,一举一动,皆在垂钓者的注视之下。
她首先去见了铁岩。
这位北境汉子见到她安然出现,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抱拳沉声道:“风小友,恭喜。”
“多谢铁统领此前相助。”凤清音还礼,语气诚挚。若非铁岩冒险传递情报并安排阿槿见面,她无法掌握关键信息,后续的应对必将更加被动。
铁岩摇了摇头,神色一正:“司徒大人已有明令,令你协助清剿幽冥殿残余。风小友,你对此有何看法?”他的目光带着探究,想听听这位智计百出的“风音”下一步意欲何为。
凤清音早有腹稿,沉声道:“幽冥殿经营北境日久,根须定然不止万宝楼一处。丹霞小会虽斩其触手,但其核心骨干必然早已隐匿,或化明为暗,或已转移他处。盲目搜捕,事倍功半。”
“哦?那依你之见?”
“打草,惊蛇。”凤清音眸光清冽,“我们不必费力去寻找他们。只需做出全力清剿、扩大搜索范围的姿态,甚至由镇魔司‘不慎’泄露一些指向不明的‘重要线索’,营造出风声鹤唳之势。潜藏之人,必会自乱阵脚,或急于联络上线,或试图转移据点。届时,只需盯紧几个可能的关键节点,如某些背景复杂的灰色商会、通往域外的隐秘路径,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她没有直接点出“玄冥圣朝”,但将调查方向引向了“域外”和灰色地带,既能混淆可能存在的监听,也符合她借官方之力探查更多信息的目的。
铁岩眼中精光一闪,此计堪称阳谋,逼得暗处的敌人不得不动。“好!此计甚妙!铁某会向赵…会向上峰禀明,依计行事!”他及时改口,显然在司徒凛带来的高压下,即便是他也需更加谨言慎行。
与铁岩议定方略后,凤清音才真正踏出镇魔司的大门。
时隔多日,重见千嶂城街巷。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些许暖意,但她强大的灵识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两道不同的、极为高明的隐匿气息,在她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便如同阴影般悄然缀在了身后。
司徒凛的人,果然未曾放松。
她恍若未觉,并未返回城主府的听雪轩,而是看似随意地在城内行走,仿佛只是在熟悉这座久违的边城。她途经几家药铺,进去询问了几味常见药材的价格;在贩卖低级符箓的摊位前驻足片刻;甚至在一处茶摊喝了碗粗茶,听着南来北往的修士谈论着近日的见闻。
所有这些行为,都符合一个刚刚获得有限自由、需要了解外界变化并补充些日常用度的散修形象。她耐心地扮演着这个角色,直到感觉那几道监视的目光似乎习惯了她这种“寻常”举动后,才状似无意地,走向了千嶂城中鱼龙混杂的南城区。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条偏僻小巷的入口。巷子深处,那个不起眼的、挂着破旧招牌的“老陈皮酒馆”依旧安静地矗立在那里。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巷口一个卖劣质符纸的老妪摊前蹲下,假装挑选,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感知着酒馆周围的动静。
酒馆依旧散发着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她无法确定里面是否还有巡天阁的人,或者只剩下一个空壳。铁岩带来的情报显示此线“暂断”,但她需要亲自确认,并看看能否找到其他利用这个点的可能。
片刻后,她站起身,没有购买任何东西,仿佛只是歇歇脚,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巷子,仿佛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那里。她不能在此刻与酒馆产生任何明显的关联,那无异于告诉监视者此地有异。
离开南城,她转向了城主府的方向——于情于理,她都需要去见一见那位一直态度暧昧的千嶂城主。感谢他之前的“款待”,并试探一下他在诛邪使到来后的态度。有些场面上的功夫,必须要做。
行走在街道上,她能感觉到那几道监视的气息依旧如影随形,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但她心中并无多少惧意,反而有一股火焰在静静燃烧。
潜鳞虽困于浅滩,其志在九霄。这有限的“自由”,正是她搅动风云的开始。她需要借助镇魔司的“势”来打草惊蛇,需要在监视的缝隙中寻找母亲线索的蛛丝马迹,更需要为即将到来的圣都之行,铺垫道路。
圣都,皇甫铮,凤婉如……还有那迷雾重重的身世。
她已悄然拨动命运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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