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通过手台瞬间传遍整个行动组。废弃的红星纺织厂旧址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瞬间活了过来，却又陷入一种更深的、充满张力的寂静中。明处的警力迅速收缩包围圈，暗处的观察点如同鹰隼，死死盯住各自负责的区域。
季青将安全屋的后续工作交给其他同事，立刻带着陈锐驱车赶往纺织厂。车内，她再次检查了配枪，眼神冷冽如刀。
“陈锐，记住，这不是演习。周小军受过军事训练，情绪极端，极度危险。一切行动听指挥，绝对不允许擅自行动！”季青的声音不容置疑。
“明白，季队！”陈锐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握紧了拳头，既紧张又感到一种肩负重任的使命感。
厂区内部，老谭亲自带队，以发现痕迹的废弃机修车间为中心，向外辐射搜索。车间内确实如老谭所说，生活痕迹明显，那几封未送出的血红色“审判通知书”被小心地装在物证袋里，如同无声的挑衅。炉灰的余温表明，他们离猎物非常近。
厂区地形复杂，高大的旧厂房投下大片阴影，锈蚀的管道如同巨蟒缠绕，废弃的纺织机器在黑暗中沉默矗立，仿佛无数潜在的藏身之所。搜索队员两人一组，背靠背，枪口朝下，战术手电的光柱在尘埃中交叉切割，脚步轻捷而警惕。
“A区清理完毕！”
“b区无发现！”
……
对讲机里不断传来汇报，每一次“无发现”都让人的心弦绷得更紧。周小军就像融入了这片废墟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锐跟着季青与老谭汇合，也在核心区域参与搜索。他的目光扫过一堆堆废弃的零件和布料，心跳如鼓。在一个堆满生锈梭子和线轴的角落，他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下意识地用手电照去，发现是一个半埋在油污废料里的、老旧的搪瓷茶缸，上面还隐约可见模糊的“红星”字样。这本身并不稀奇，但茶缸旁边，有一小片地面似乎被刻意清理过，没有那么多灰尘。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发现地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重物被拖拽过的痕迹？痕迹延伸向旁边一个被旧帆布遮盖的、通往地下的通风管道入口。那帆布的一角，有着不明显的、刚刚被蹭到的痕迹。
“季队！谭哥！这里有情况！”陈锐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发现难以抑制。
季青和老谭立刻围拢过来。老谭经验丰富，只看了一眼，就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散开警戒。他轻轻掀开帆布一角，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机油味的冷风从黑黢黢的管道口吹出。管道直径不小，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匍匐通过，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线晃动。
“他可能在里面！”老谭对着耳麦低语，“这是以前的通风管道，可能通往地下防空洞或者别的车间！”
就在此时，管道深处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响！
“周小军！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立刻出来！”季青果断对着管道口喊话，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里面沉默了几秒，随即，一个沙哑、疲惫却带着某种奇异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回音：
“警察？呵……你们来得比我想象的快一点。可惜，还差两个……”
“周小军，不要再错下去了！有什么冤屈，法律会给你公道！”老谭也喊道。
“法律？三十八年前，法律给过我姐姐公道吗？！”里面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带着积压了数十年的愤懑，“张建国撒谎！王明包庇！李爱国、赵振民，他们都是帮凶！他们眼睁睁看着我姐姐消失！他们夺走了我姐姐的生命，我夺走他们几年的安逸晚年，这很公平！这是他们应得的审判！”
他的逻辑偏执而绝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坚定。
“你姐姐周小兰的案子，我们可以重启调查！但你的方式是在犯罪！”季青试图稳住他，“出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才能真正还原真相！”
“真相？真相就是他们所有人都该死！”周小军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你们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管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爬行声，方向却不是朝外，而是向着更深处！
“他要跑！”老谭低吼一声。
季青当机立断：“突击组！跟我下！其他人封锁所有可能出口！”
训练有素的突击队员立刻依次进入管道，季青紧随其后，陈锐也被要求跟在队伍末尾负责策应和联络。管道内狭窄、黑暗、潮湿，只能匍匐前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爬行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一个拐角，隐约的光线正是从那里透出。突击队员迅速突入，季青紧随其后。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小型储藏室。一个瘦高的身影（周小军）正试图推开一个沉重的、锈死的铁栅栏，那似乎是另一个出口。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映照出一张饱经风霜、眼神却如同困兽般凶狠决绝的脸。他手中寒光一闪，赫然握着一把锋利的螺丝刀！
“别动！放下武器！”数支枪口瞬间对准了他。
周小军看着围上来的警察，又看了看那扇无法迅速推开的铁栅栏，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化为一种诡异的平静。他没有放下螺丝刀，反而咧嘴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瘆人。
“晚了……”他嘶哑地说，“‘审判’……不会停止。”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落地的声响，似乎来自厂区的另一个方向。
周小军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
季青的心猛地一沉：
“不好！他有同伙？！快查声音来源！”
（第八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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