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受害者的身份确认，像四把沉重的枷锁，拷问着专案组每个人的良知与决心。办公室的白板上，他们的照片并排贴在一起，年轻的面容永远定格，与地下仓库那些污秽的血迹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对他们的社会关系和失踪前轨迹的交叉比对迅速展开。结果令人心惊——这四名受害者彼此并不相识，生活轨迹也鲜有重叠，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在失踪前一段时间，曾在不同的私立医院或体检中心进行过较为全面的健康检查，并且检查结果都显示他们身体健康，器官功能良好。
他们是被人像挑选商品一样，根据“质量”筛选出来的！
犯罪团伙拥有获取公民医疗隐私数据的渠道，或者与某些不良医疗机构存在勾结！这条线索让案件的恶劣程度再次升级。
与此同时，对物流包裹取件人的追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技术部门夜以继日地处理了废弃报刊亭周边海量的监控录像，通过模糊影像增强和行为轨迹分析，终于捕捉到一个相对清晰的正面截图——一个面容精瘦、眼神警惕的中年男子，其右眼下方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是他！‘老鬼’！”一位负责梳理本市有组织犯罪前科档案的老侦查员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这家伙是个老混混，早年因为倒卖医院废弃器材和血包进去过，出来后一直游手好闲，专干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尤其擅长和医疗系统的人打交道！”
“老鬼”！ 一个具体的、有前科、具备相关“技能”的嫌疑人终于浮出水面！
“立刻锁定‘老鬼’的行踪！”季青下令，声音因愤怒而略显沙哑，“他很可能不仅是取件人，甚至是这个窝点的具体操作者或联系人！”
天网系统全力运转，结合“老鬼”的体貌特征和前科信息，很快锁定了他近期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本市老城区的一片出租屋和几家位置偏僻的小诊所、药房附近。
“季队，发现‘老鬼’的落脚点了！在清河路的一片待拆迁区，具体门牌号正在核实！”侦查员汇报。
“不要打草惊蛇！严密布控，摸清他的活动规律和接触人员！”季青保持着冷静，“他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我们必须确保一击即中，并且要挖出他背后的上线！”
抓捕的网悄然撒开。便衣警察二十四小时轮班，死死盯住了“老鬼”藏身的那栋破旧筒子楼。观察发现，“老鬼”深居简出，偶尔会在深夜出门，去附近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购买大量食物和日用品。
“他屋里可能不止一个人。”老谭在监控车里判断，“或者，他在为下一次‘手术’做准备。”
这个判断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必须尽快行动！
第三天凌晨，机会终于出现。监控显示“老鬼”再次深夜出门，走向那家便利店。他似乎有些烦躁，不断左右张望。
“行动！”季青在指挥频道里果断下令。
就在“老鬼”拎着一袋东西走出便利店，拐进一条没有监控的昏暗小巷时，前后路口瞬间被埋伏的警察堵死。
“警察！别动！”
“老鬼”反应极快，扔掉手里的袋子，转身就想跑，却被从侧面扑上来的老谭一个利落的抱摔狠狠放倒在地！他拼命挣扎，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但很快被多名警察死死按住，戴上了手铐。
“袋子！检查他扔掉的袋子！”季青快步上前。
一名警察捡起袋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泡面火腿肠，还有几盒强效镇静剂和一套未拆封的手术缝合包！
证据确凿！
“老鬼”被押回市局，直接送进了审讯室。他一开始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相，对所有问题都报以沉默或“不知道”。
但当季青将地下仓库的血迹dNA报告、四名受害者的照片，以及那套刚刚查获的手术缝合包拍在他面前时，他脸上的横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老鬼’，你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你自己清楚。”季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你背后的人？那些把你当夜壶一样用完了随时可以扔掉的人？”
老谭在一旁冷冷补充：“你只是个跑腿的，判不了死刑。但你要是扛下所有，替后面那些真正的老板顶罪，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老鬼”的眼神剧烈闪烁，恐惧和犹豫交织。他看了看那些年轻受害者绝望的照片，又看了看那套冰冷的手术器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终于崩溃了，瘫在椅子上，嘶哑地开口：
“我……我说……是……是‘教授’让我干的……东西是他联系来的，人也是他筛选好地址告诉我……我……我只负责接货，打下手，处理……处理‘垃圾’……”
“教授”！ 又一个更高层级的代号！
“教授是谁？真名叫什么？怎么联系？”季青身体前倾，紧紧追问。
“我……我不知道他真名……他每次都用不同的电话号码联系我，声音经过处理……我……我只见过他一次，很匆忙，他戴着口罩和眼镜，看不清脸，但感觉……很斯文，像个真的医生……”
“教授”隐藏得极深！
“那些被……被取走的东西，怎么运出去的？运给谁？”老谭抓住关键。
“还是……还是走物流……但……但不是之前那条线了……‘教授’说……说那条线‘脏了’……有……有一条新的渠道……好像……好像跟‘暗流’那边有关……”“老鬼”断断续续地交代，提到了一个让季青等人心头巨震的名字！
暗流！ 又是“暗流商会”！
胡威和他的残余势力，竟然也涉足了这条更加丧尽天良的犯罪链条！
季青与老谭交换了一个无比严峻的眼神。案件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起独立的器官贩卖案，它像一条毒藤，与之前未能彻底铲除的“暗流商会”紧紧缠绕在一起！
“‘教授’最近有没有联系你？下一个目标呢？”季青压下心中的惊涛，追问最紧迫的问题。
“老鬼”茫然地摇摇头：“上次之后……就……就没消息了……我也在等……”
“教授”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暂时蛰伏，或者，正在启用新的渠道和棋子。
季青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卑微又可憎的帮凶，知道从他这里能挖出的信息恐怕有限了。但“教授”和“暗流”的关联，指明了一个更危险、更庞大的侦查方向。
她走出审讯室，对等候在外的陈锐和同事们沉声说道：
“‘老鬼’是突破口，但不是终点。‘教授’和‘暗流商会’的勾结，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敌人更加狡猾和凶残。”
“立刻全面排查全市所有医疗机构，特别是私立医院和有器官移植资质的单位，寻找任何可能与‘教授’特征相符、行为异常的人员！”
“同时，协调所有可用资源，盯死‘暗流商会’已知的残余人员和可能的经济往来，我就不信，揪不出这个藏在白大褂下面的魔鬼！”
（第六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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