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追溯到十七年前。
当时刚刚加入青元宗的我，为了成仙，一直努力修炼。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修炼，更不喜欢跟其他弟子一起修炼。
我认为成仙本应该是能逃离现实，不受纷扰的。
但，
有朋友就会比较有利，有个好师傅就能得到更多资源，有钱或者家世显赫就能高高在上，仙姿卓越就能一骑绝尘。
这跟之前的现实不是一个样吗。
……
故事要追溯到更早以前。
那是我念私塾的时候。
私塾里有极短的一段时间里，流行过收集各种石雕。
说是石雕，其实不过是小孩子拿石子敲敲打打，敲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罢了。
这种遍地都是的东西得到了小孩子狂热的收集。
只要积攒得够多，只要更为罕见。
仅仅这样就能占据金字塔的顶端。
不，这样说太夸张了。
不如说，是在骗人。
简单来说就是，身强体壮的人，聪慧好学的人，朋友多的人，长得好看的人，会乐器的人，有意思的人。
这些人当然在顶端附近。
但在我们这些没有任何优点的人中间 ，收集石雕是能够挤进班级上流的最后手段。
不，这也有点夸张，也是在骗人。
在没有任何优点的人中，认真进行石雕收集的也只有两个人。
我和一个叫常青的人。
这个叫常青的很棘手，他父亲是邮人，经常天南海北地去送信，他也央求父亲在不同的地方带一些各种各样的石头。
我为什么会参加这种事实上只有两个人参与的无谓之争，
因为我已经有一个很少见的石雕了。
这是真正的石雕，不是小孩子敲敲打打的玩具。
是一个有钱的亲戚家的孩子送给我的。
石雕的形状是一只凤凰，大人都说像鸡，但只有我知道，这是正儿八经的凤凰。
我很喜欢凤凰，我把这个石雕日夜捧在手心。
凤凰代表了什么？
吉祥，太平，事事如意。
爱屋及乌，我甚至在野外捉到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
小鸟跟凤凰很像，跟我熟络后我一叫它就会出现。
我也会偷偷带家里的粮食出来喂它。
我给它起名叫小凤。
我知道父母绝对不会允许我养鸟的，所以我只能跟小凤在野外偷偷见面。
毕竟除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和三个弟弟要养，不可能再多养只鸟。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我跟小凤的关系越来越好。
再回到原来的话题。
石雕确实很少见。
但其他在地上随便捡的石头是无法赢过常青的。
常青被一群人，真的是很小一群人吹捧。
我非常不甘心。
我摆出一副大人般的表情，表示收集石头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
还谎称石头这种东西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但这种看似高级其实很低级的技巧并不可能有用。
每天都会有落败感。
就在这时。
父亲下地干活的时候，意外得到一枚玉佩。
我们全家围着玉佩，欣赏它无比精致的做工。
这枚玉佩在黑夜里甚至能发出绿色的光。
巧的是，这枚玉佩雕刻得也是枚凤凰。
在它的衬托下，我的石雕确实像一只鸡了。
父亲欣喜地表示，这玉佩至少能值十两银子。
在全家盯着那枚发光玉佩的晚上，
一个想法在我脑中冒了出来。
想要一举翻盘，就只有用这个了。
我要试试。
第二天，我又听见常青在炫耀：
“这是我爸爸给我带回来的石雕。”
常青也有石雕了。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等着瞧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
第二天晚上，我等家人都睡下后，从门前的地砖下面找出了那枚玉佩。
我把玉佩揣在怀里，小心不让它露出光线。
第三天，若无其事地吃了早饭，匆匆跑去私塾。
当时有种仿佛自己是绝世神偷的激动感。
果然如我所料，玉佩在班里引起了巨大轰动。
就连平时对石头漠不关心的家伙此刻也围在了我的身边。
我成了焦点，成了众人的中心。
我瞥了一眼常青，他的眼神让我更加得意。
我站到了众人的顶点，仿佛一位皇帝。
不，还有些夸张，也有些荒唐。
但我确实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这种众星捧月没有持续多久，先生便喝令所有人坐好了。
等到放学，享受够了的我准备再悄悄把玉佩放回去。
但当我手伸进书包时，我愣住了。
我什么也没有摸到。
现在想来，玉佩其实是不难找回的。
我只给私塾里的人看了，犯人也绝对在他们之中。
但我当时被慌乱和恐惧占据了大脑，一直到人全部走光，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最终无计可施。
晚上，我被打了个半死。
直到扫帚打断了三根，我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母亲才哭着拦住父亲。
但当时我已经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我盯着眼前通红的世界，感受着棍子的落下和粗鲁的谩骂，思考这到底是谁的错。
先生？
同学？
常青？
父亲？
亲戚?
我？
国家？
历史？
文明？
政治？
神？
无论怎么想，哪怕退一百步来说，也是我的错。
如果有失败者，
那也是我。
自那天起，我成了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吃饭会被赶出门外吃，睡觉被赶到最小的柴房去睡。
而在私塾里，收集石头的风潮早就过去，曾经被视若珍宝的石头又被重新丢回了土地。
小孩子的兴趣就是这么容易变化。
我也不再参与进新一轮的比赛了。
因为我已经不能上私塾了。
家里把我从私塾退学后又过了两年，灾年来了。
在家里终于揭不开锅之后，我被卖给了一个人换了些粮食。
趁那人在院子里磨刀时，我拼命挣脱了绳子跑了出来。
跑到街上，但我不知道该往哪走。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被卖到了哪里。
就在我迷茫之际，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凤，它来接我了。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位白衣长发的男子。
他朝我伸出了手。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神明的吧。
我颤抖地伸手，抓住了这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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