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理解了。”
蒙面人的语气丝毫没有赞许。
马赤对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有些难以置信，但仔细想想逻辑链又似乎无懈可击。
“那......接下来怎么办？”
马赤只能问蒙面人下一步的指示。
“继续关闭城门。”
“然后，让你的人戴上面具，把头发染成金色。”
“嗯？”
“扮成四公主？要干嘛？”
马赤不明白。
“去干你最擅长的。”
“杀人放火，夺财劫色。”
蒙面人回答。
马赤不知道蒙面人到底何意，但事事追问反而显得自己有些束手束脚，索性也不再过问。
“行，不就是杀几个平民吗，这可比假传圣旨简单多了。”
第二天，姬曈见自己假装逃跑的行动并没有让城门打开，百姓依旧逃不出去，她有些急躁。
姬曈感觉似乎有人洞悉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并且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如今再伤害平民百姓已经没有了意义，姬曈决定在自己想出新的办法来之前先暂停扮演四公主的计划。
第二天晚上，马赤就召集了几个心腹手下，戴上面具打扮成四公主的模样，随便挑选了几户倒霉的人家，给他们好好展示了一下人性之恶。
第三天，姬曈（伪装后）照例在一家茶楼喝茶。
这家茶楼的说书先生不仅说书，而且还喜欢说近来发生的大事小事，这也是姬曈来此喝茶的原因之一：可以随时关注自己的社会性威吓计划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但今天不一样，说书先生似乎异常的激动。
“那四公主就是个畜生！蛆虫！不要脸！”
“强盗都知道做人留一线，拿剑指着，还当着人家丈夫，还让人看！”
“呸！恶心。”
“土匪都知道得关着灯！”
“土匪都不如！”
“就是一句话：恶心！”
“噗——————”
姬曈差点没一口茶呛死。
“不对吧？”
看客中有人发出异议：
“四公主应该是女的吧？她有那玩意儿吗？”
“戴着面具，谁知道是男是女？”
说书先生不屑地说。
姬曈满脸问号：大哥，你猜猜为啥我被称为“公主”？
“就算是女的，那可是个恶贼，有点变态的小嗜好又不是不可能。”
越说越玄乎了。
姬曈实在受不了这种对她性取向以及人格的侮辱，付完茶钱就匆匆离开了。
起初，这件小事并没有引起姬曈的太大注意。
这不过是一些人的闲谈，一起不起眼的治安案件。
但几天下来，姬曈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有好几户人家家破人亡，最惨的一户全家人的内脏被挑了出来扔到了大街上。
而这些受害者，目击者的口中，无一不咒骂着四公主的名号。
怎么回事？
姬曈很快想到，这是有人在假扮自己行恶。
目的呢？
“目的呢？”
在午夜子时的树下，马赤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我且问你，你作为京兆尹，觉得龙皇城里的人都是良民吗？”
“这话说的，肯定不是啊。”
马赤回答。
“按你的估算，龙皇城内大到杀人放火，小到小偷小摸的人，有多少？”
马赤估算了一下：
“大约......一成不到？”
“那么，如果现在，有一群人，打着‘四公主’的名号行恶，而作为‘京兆尹’的你，完全不闻不问，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是说......”
蒙面人替他说完：
“‘四公主’会变成一个符号，一个可以肆意作恶而不受惩罚的符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名为‘四公主’的恐怖组织中。”
“你真是个恶鬼。”
马赤由衷地说，他庆幸自己没有选择跟“拐角”作对，而是顺从地听从“拐角”的旨意。
蒙面人对马赤的恭维没有丝毫的反应。
马赤也是个识趣的人，见对方不感冒，也就主动离开了。
蒙面人站在树下，将后半句没有说完的话自言自语出来：
“当善良的本意变成罪恶的行径，当拯救的代名词变成毁灭的温床，接下来你会怎么办呢？四公主。”
四公主不知道。
姬曈不知道。
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这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自己已经救不了所有人，而现在每天都有人凄惨的死去。
越来越多的人戴上了面具，染上了金色的头发，肆意地烧杀抢掠。
越来越多的百姓受难。
越来越多的人死状越来越凄惨。
现在，这头名为“四公主”的野兽，已经不受姬曈所控制了。
怎么办怎么办......
姬曈已经濒临崩溃。
“还差最后一把火。”
蒙面人对马赤说。
“您说。”
如今马赤的态度已经变得十分恭敬了。
“让你的人——越多越好，走在路上假装突然晕倒，准备点假血流出来也可以，演得真实一些。”
情况越来越恶化了。
姬曈已经看到，开始有人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摔倒，有些人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完全失控了。
彻底失控了。
姬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现在她的脑子很乱，很乱。
在“四公主”出现之前，起码还会有百姓逃离龙皇城。
但在“四公主”出现之后，
城门被关闭，百姓再也无法出逃。
无数恶人四起，越来越多的人遭遇毒手。
已经开始有人被炼化，而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
姬曈蜷缩在客栈的小床上，泪水打湿了她金黄色的头发。
难道自己真的是所谓的“灾星”？连救人都其实是在害人？
所有的孤独，质疑，诋毁，侮辱，
在此刻彻底击垮了姬曈。
哭过之后，姬曈知道，自己必须为这一切负责。
至少，可以让“四公主”的符号破碎。
至少，可以让一切恢复如常。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将面具系在腰间，将金色的长发梳得顺滑如丝。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真的是很好看的一张脸。
京兆尹府。
一位少女缓步来到府中。
马赤端坐在府上，努力忍住笑意，让自己看得更加威严一些。
“来者何人。”
......
“四公主。”
“前来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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