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百炼宗内还弥漫着一层稀薄的晨雾。
赵干几乎是一夜未眠,眼底泛着血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异常的亢奋状态。
他仔仔细细地梳理了昨夜所见所闻,将那些模糊的感知和听不懂的词汇在脑中反复咀嚼、加工,编织成一个看似严密、险恶的指控。
他必须抢在徐易辰可能察觉或销毁证据之前动手。机会稍纵即逝。
估摸着李长老通常早起处理事务的时辰,赵干整了整衣袍,确保自己看起来只是忧心宗门而非挟私报复,然后便脚步匆匆,径直前往李长老处理宗务的“戒律轩”。
李长老刚批阅完一份关于矿材损耗的玉简,正端起灵茶,便见赵干神色惶急、却又强作镇定地求见。
他眉头微蹙,放下茶盏:“何事如此匆忙?”
赵干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沉重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李长老,弟子昨夜心中烦闷,在后山散步醒酒,行至废弃弟子院附近时,察觉有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其性诡异,绝非正途修炼所能产生。
弟子心中惊疑,恐有邪祟或弟子行差踏错,便悄悄靠近查看...”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李长老的反应。果然,李长老听到“诡异能量”、“绝非正途”时,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赵干心中暗喜,继续添油加醋,声音压得更低,显得事态严重:“结果弟子发现,那波动竟是从徐易辰师弟所居的偏僻小院中传出!透过墙缝,弟子隐约见到院内那座废弃古塔竟散发异样微光,徐师弟深更半夜置身其中。
似乎在操纵某种极其复杂、能量极不稳定的不明法器!弟子还听到塔内传来诡异的闷响和焦糊之气,更听闻徐师弟口中嘟囔着些完全听不懂的、绝非我修仙正道的古怪词汇!”
他抬起头,脸上摆出痛心疾首又义愤填膺的表情:“李长老!徐师弟行为鬼祟,能量波动诡异非常,更涉及不明法器和陌生词汇,弟子斗胆猜测,其若非在秘密修炼某种伤天害理的邪术,便是在暗中窃取或研究宗门严禁的机密器纹!
此等行径,不仅违反门规,更可能危及宗门安全!弟子心中不安,思虑再三,觉得必须立刻上报长老,请长老明察!”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夹枪带棒,极其恶毒。他隐去了自己偷窥的事实,强调能量诡异、法器不明、词汇陌生,直接将徐易辰的行为定性为“邪术”或“窃密”,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戳在李长老最在意的地方。
李长老本就因徐易辰出身不明、行事风格与传统弟子迥异而对其印象不佳,此刻闻言,尤其是听到“邪术”、“窃取机密”这些字眼,顿时勃然大怒!手中茶盏“啪”地一声重重顿在案上,茶水四溅!
“混账东西!”李长老霍然起身,脸色铁青,“我观他近日稍有寸进,还以为是浪子回头,没想到竟是走了这等歪门邪道!心术不正,枉费墨长老一番苦心!竟敢在宗门内行此鬼蜮伎俩!”
他越想越气,认为此子不仅品行有亏,更可能带来巨大隐患,立刻厉声喝道:“来人!立刻随我去那孽徒居所,人赃并获,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就在李长老怒气冲冲,点齐了两名戒律堂弟子,正要大步流星冲出戒律轩之时,一道身影却急匆匆赶来,正好拦在了门口。
正是闻讯赶来的墨长老。
墨长老显然是从别处听到了风声,脸色很不好看,既有对事态本身的凝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他看了一眼怒气勃发的李长老,又扫过旁边低着头、眼神却藏着得意的赵干,沉声开口:“李长老,何事如此动怒,要兴师动众去搜查弟子居所?”
李长老正在气头上,见到墨长老,更是觉得要清理门户以正视听,当即指着赵干道:“墨长老,你来得正好!你那个好徒弟徐易辰,昨夜深更半夜在其住处操纵不明法器,能量波动诡异,行迹鬼祟,更涉及邪异词汇!赵干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此子恐修炼邪术或窃取宗门之密,罪大恶极!我正要带人去拿个现行!”
墨长老闻言,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没有立刻反驳李长老,而是目光锐利地转向赵干,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赵干,你所言属实?你是何时、在何处、因何故恰好看到听到这一切?每一个细节,都给老夫说清楚。”
赵干被墨长老的目光看得心里一虚,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将昨晚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语气更加笃定,细节描绘得更加“栩栩如生”。
墨长老听完,沉默了片刻,脸色更加阴沉。他了解李长老的性子,也看得出赵干话语中那点难以掩饰的急切和夸大。他更了解徐易辰那孩子,虽然有时想法跳脱,不循常规,但绝非大奸大恶、修炼邪术之人。此事必有蹊跷。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再次拦住就要往外冲的李长老,语气坚决:“李长老,且慢!”
“墨长老,你还要护着那小子?”李长老怒目而视。
“非是护短。”墨长老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无凭无据,单凭一名弟子的一面之词,就要兴师动众搜查另一名弟子居所,此例一开,宗门规矩何在?弟子人心何安?若搜不出什么,又当如何?赵干,你可能为你方才所言一切,承担后果?”
最后一句,他是对着赵干说的,目光如炬。赵干被看得头皮发麻,但箭在弦上,只能咬牙道:“弟子愿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
墨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而对着李长老:“李长老,此事关涉弟子清誉与宗门规矩,不可不慎。徐易辰乃我名下记名弟子,若他真有嫌疑,我第一个饶他不得。
但在此之前,请容我先自行查明。若确有其事,我亲自押他去戒律堂请罪,绝无二话。
若其中另有隐情,也好过贸然行动,造成无法挽回之后果。”
李长老虽然怒气未消,但墨长老话已至此,且句句在理,他也不好强行驳了同僚的面子。
他冷哼一声:“好!既然墨长老如此说,我便给你这个面子。但此事必须严查,若查实,绝不轻饶!”
“这是自然。”墨长老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此事,我自有计较。”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步伐沉稳,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既对赵干这种急于告发、言辞闪烁的行为不满,更对徐易辰可能真的惹了什么麻烦而感到深深的担忧。
这“计较”二字,重重地压在赵干心头,让他刚刚升起的得意瞬间冷却了几分,生出一丝不安。
而李长老则拂袖返回轩内,脸色依旧难看,等待着墨长老的调查结果。
一场风波,暂时被压下,却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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