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中,大道伦音袅袅,众仙神沉浸于鸿钧道祖阐述的玄妙至理中。
在众人看来,蜷缩在最后方角落酣睡的长九,与周遭格格不入,仿佛只是个误入此地的惫懒散仙。
然而,无人知晓,长九的元神早已悄然离体,沉入了自身最核心的秘境——灵泉空间。
修为暴跌至化神,他最担心的便是这方与自己性命交修的空间会像从前一样随之萎缩甚至崩溃。
但当他元神显化于空间之内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空间依旧浩瀚,日月同辉,山河壮丽,七彩灵湖波光潋滟,似乎并未因他外界修为的跌落而有丝毫减损,其稳固程度远超想象。
“看来空间本质依存于我的道祖本源核心,而非表象修为。”
他心中稍定,信步便想前往深处的太庙大殿,查看那尊已显化出他容貌的透明雕像有无变化。
行至大殿广场边缘,脚下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件物事,发出“咕噜噜”的轻响。
长九低头一看,心中猛地一沉!
正是以前存放师父金亮元婴魂魄的那“白玉净光瓶!”
他这才猛然记起,当日硬抗最后那道恐怖天罚时,羲和与常羲保住他的性命,不惜合力用自己的肉身元神来保护自己,由于他们修为过低,根本抵挡不住道祖境的天罚,结果元神离体硬撼天威,结果遭受重创,几乎魂飞魄散!
危急关头,他只能将她们那微弱到极致的残魂摄入这玉瓶之中,随即连同瓶子一起甩进了灵泉空间,等着天罚结束后,自己可以再次借助空间本源之力温养。
之后他便被天罚劈得昏昏沉沉,直至流落天庭,竟将此事暂时忘却了!
“坏了!忘了这么大的事,哎呀!陆压啊陆压,你怎么总是这样粗心大意!”
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打死算了!
长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急忙俯身捡起玉瓶,神识迫不及待地探入其中。
瓶内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半分元神魂魄的痕迹?
“完了……终还是连累了她们……”
长九踉跄后退两步,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羲和与常羲,因他之故,先是丧子(金乌),后又在他遭劫时,二人合力挺身而出,如今竟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吗?
这份因果,这份情谊,让他如何偿还?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无边苦闷将他淹没之际,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这片属于他的天地。
视线,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天穹之上那轮散发着温暖光辉的“太阳”,以及与之遥相呼应、洒下清辉的“月亮”之上。
他依稀记得,自从上次自己穿越过去帮助颛顼后,再进入灵泉空间之时,空间上空多了两个光源暗淡的物体,而这两处物体似乎只是两个散发亮光的朦胧气团,并无这般明亮。
后来他忙于诸事,也未曾过多留意。
如今仔细观瞧,却发现空间里的这“日”与“月”不仅形态更加凝实,光芒中更隐隐透出一股令他感到一丝熟悉、却又无比浩瀚神圣的气息……尤其是那“月”之光华,竟与昔日望舒之核有几分神似?而那“日”之灼热,亦带着一丝太阳真火的纯粹本源意味?
“这是……”
长九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他依稀记得,这空间最初的光团实体,似乎与他当年在昆仑山斩断、后移植进来的那半截建木有关?难道建木未死,反而化作了这日月雏形?
“器灵!快过来!”
他心念急召。
躲在虎头鼎后偷瞄的器灵小人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主……主人!有何吩咐?”
长九指着天上的日月,急声问道:
“这两样东西,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器灵见问这个,松了口气,连忙道:
“主人您忘了?就是前些时日,您丢进来那个白玉瓶子,丢进来时盖子自己打开了,里面飘出两团快散了的光,眼看就要没了,结果天上这两个大气团(指了指日月)一下子就把它们给吸进去了!自那以后,这两个球就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有模样了!我还以为是主人您又弄了什么好东西进来滋养它们呢!”
长九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两团快散了的光,定然是羲和与常羲的残魂!
她们并未湮灭,而是被这灵泉空间内,由建木本源所化的日月雏形给吸收融合了!
她们的神魂,竟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这方世界真正的日神与月神!
以此种方式,得以存续!
巨大的惊喜与释然涌上心头,冲散了之前的绝望。
但很快,新的忧虑产生——她们如今与这方世界的日月法则初步融合,虽保住了性命,却也失去了自由,更谈不上恢复人形。
“必须找到方法,助她们真正重塑神魂仙体,摆脱这法则束缚……”
长九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这份因果,他必须偿还!
他的元神正准备离开空间,返回紫霄宫肉身,然后开始盘算该去拜访仙界哪位大佬打听重塑神魂之法的时候。
一个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直接在他(紫霄宫肉身)耳边响起:
“道友,既已醒转,何不移步一叙?”
长九元神瞬间归位,在紫霄宫角落“悠悠转醒”。
他抬眼望去,只见讲道已毕,鸿钧师尊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众仙神正在陆续散去。
而一位身着九色云霞道袍、面容古朴、气息渊深如海的中年道人,正立于他身前,正是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目光深邃,看着长九,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仿佛只是随意招呼一位普通的听道者。但他心中却是明镜一般:
“此人酣睡于师尊讲道之时,师尊非但不怒,反而隐有纵容。其身上那股与师尊同源却又更加古老不羁的气息,绝非寻常。定是来自大罗天,甚至可能与师尊平辈论交!此等人物,即便如今看似落魄(化神境),也绝不能怠慢。若能结下善缘,于我阐教,或许是一场莫大机缘。”
于是,他主动开口邀请,语气虽淡,却给足了面子:
“贫道元始,见道友气度不凡,心生亲近。若道友不弃,可愿随贫道往玉清境一坐?贫道座下尚有几位不成器的弟子,亦可引荐与道友相识。”
长九(陆压)看着元始天尊,瞬间便洞悉了其心思。
他正愁无处打听消息,如今这位师侄(虽然元始不知道)主动示好,正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他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既未答应也未拒绝,只是淡淡道:
“天尊相邀,贫道岂敢不从?只是叨扰了。”
元始天尊见他应下,心中微喜,侧身引路:
“道友,请!”
两人一前一后,在众多仙神惊讶、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紫霄宫,向着元始天尊的道场——玉清境清微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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