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一下子打乱了刘体纯的布置,他就没有想法,有人居然会去袭击他的镇守府。
货栈内,正沉浸于竞价的客商们被连续的爆炸和火光惊得魂飞魄散,恐惧瞬间压倒了对财富的渴望。
“镇守府!是刘将军的镇守府!”
“爆炸!是鞑子打进来了吗?!”
“快跑啊!城破了!”
尖叫声、桌椅碰撞声、杯盘碎裂声响成一片!
人群如同炸窝的马蜂,不顾一切地向门口涌去。
邱家文和维持秩序的伙计、兵丁拼命呼喊、阻拦,但在这极度的恐慌面前,显得无力和无效。
混乱中,不知是谁推倒了展示台,几件精美的“沧州玉”、琉璃器皿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更添了几分末日般的恐慌。
混在人群中的一些心怀鬼胎的人趁机在人群中大喊:“刘体纯完了!沧州要完了!快抢了玉器逃命啊!”
好在镇抚司这帮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农民旱,遇事不乱,一印按计划进行。
闪亮的腰刀挥起,拳脚并用,迅速就把几个乱喊乱叫的人制服了。
虽然很快把人揪出来,但恐慌的种子已经疯狂蔓延。
镇守府和匠户街边缘的火光,以及货栈方向的巨大骚动,如同发出了动手信号。
城内城外的江湖宵小、白莲教余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瞬间兴奋起来!
数股黑影抛出绳索,便要翻越城潜入城内。
守城军马上发现了异常,火把举起,锣声大作,一片喊杀声。
城内的 内应,开始在靠近货栈的街巷点燃小火堆,制造更多混乱。
同时四处高喊着各种骇人听闻的口号。
“清军入城了!”
“白莲降世!”
“逆贼完蛋了!”
……
更有胆大包天的亡命徒,趁着货栈守卫被混乱人群冲击、出现缺口的机会,掏出武器试图冲击货栈仓库。
虽然很快被反应过来的沧州军击杀,但激烈的打斗和惨叫声,让逃命的客商更加确信大祸临头。
街上也混乱不堪,一些人趁着夜色开始抢劫商户。
哭喊声、减杀声、器物碎裂声在城里各处响起了。
在极度恐慌和混乱的驱使下,人性的阴暗面暴露无遗。
一些客商的仆役或者客商自己起意,开始趁乱哄抢散落的货物。
一箱准备运往江南的精品“沧州玉”在混乱中被撞翻在地,晶莹的杯盏散落一地,瞬间被无数只脚践踏、哄抢!
价值千金的珍宝,在混乱中化为碎片或被塞入肮脏的衣襟。
更可怕的是踩踏!急于逃命的人群在狭窄的门口和街道上互相推搡、践踏,惨叫声不绝于耳。
汉唐商行货栈门前,一片狼藉,碎玉、丢弃的货物、甚至伤者的血迹混杂在泥泞的雪地里。
李黑娃率领精锐不顾一切地镇压各处骚乱……
王猛分兵扑救镇守府大火并弹压城内其他混乱地方,……
而邱家文的心却在滴血。
他眼睁睁看着数月心血营造的商业盛景、汉唐商行的信誉、“沧州玉”的无价光环,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被这场精心策划的纵火和引发的连锁混乱,摧毁得七零八落。
混乱并没有持续很久,沧州军的铁血弹压起了作用。这些农民军出身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手软,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见到歹徒直接就是一刀。
稍稍平息后,惊魂未定的客商们被集中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区域。他们大多衣衫不整,面带惊惶,不少人身上带着擦伤或淤青,更有人不见了随从或财物。
一位来自扬州的盐商代表,脸色苍白,强作镇定地对邱家文拱了拱手,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结结巴巴地问道:“邱…邱掌柜,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将军的镇守府…竟被贼人付之一炬?这沧州城…真的安全吗?”
他的话,道出了所有客商的心声。
另一位苏州绸缎庄的东家,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他的玉器订单凭证和部分定金银票在混乱中丢失,心里恼怒元必,语气更是直接,大声说道:“邱掌柜,非是我等不信刘将军。只是…今日之事,太过骇人!连将军府邸都保不住,这沧州玉…纵是价值连城,我等又岂敢在此久留、安心置办产业?万一…万一哪天…” 。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对沧州的安全和刘体纯政权的稳定性,产生了根本性的动摇。
这也难怪,在他们眼中,刘体纯还是个流冦,偶尔弄点新鲜东西出来,也如同水上浮萍一样,是没有根基,无法维持长久的。
邱家文看着眼前这群昨日还对“沧州玉”趋之若鹜,今日却已如惊弓之鸟的豪商,心中苦涩难言。
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这场大火,烧毁的不仅是镇守府的几间房屋,更是烧毁了客商们对沧州的信心和信任!
这损失,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刘体纯在爆炸初起时,就已如同猎豹般跃起。
他第一时间并未冲向火场,而是登上货栈内一处制高点,俯瞰全城乱象。
当他看到镇守府方向的冲天火光和货栈门前地狱般的混乱景象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直冲顶门,但随即被仅存的的一丝理智强行压下。
“李黑娃!”他声音如同寒冰。
“末将在!”李黑娃浑身浴血,出现在他身后。
“贼人主力在镇守府!给我封死那片区域!放进来一个,我要你脑袋!王猛救火同时,给我把潜入城内的老鼠,一只只揪出来碾死!”
刘体纯眼中杀意滔天,怒喝道:“重点排查匠户街外围!他们必定潜伏在那里!”
命令下达,他迅速来到客商聚集处。面对客商们惊惶、质疑甚至带着一丝怨愤的目光,
刘体纯深吸一口气,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他知道,这个时候,挽回客商的信心最重要。
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说道:
“诸位受惊了!此乃宵小之辈狗急跳墙,行此卑劣刺杀纵火之事!刘某在此立誓!”
他声若洪钟,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所有客商都听到了。
“第一,凡今日在沧州城内遭受财物损失者,汉唐商行核实后,一律照价赔偿!损失之‘沧州玉’、琉璃等,无论毁损多少,我刘体纯双倍偿之!”
“第二,纵火行凶之元凶,三日之内,必取其首级,悬于城门示众!以儆效尤!”
“第三,沧州之安防,经此一事,刘某必当重整,十倍严于今日!若再有此等纰漏,刘某提头来见!”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血腥的杀气,暂时镇住了场面。特别是损失了财物的客商,听到刘体纯说双倍赔偿,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客商们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信任一旦破裂,重建何其艰难。
当夜,沧州城在肃杀与混乱中度过。镇守府的大火直到后半夜才被扑灭,东、西厢房及部分库房化为废墟,中堂也受损严重,大量文书档案付之一炬,损失惨重。
匠户街边缘的火势被及时控制,未造成大的人员伤亡。
城内零星爆发的骚乱和潜入的宵小被沧州军以铁血手段镇压下去,数十具尸体被拖出城外。
李黑娃如同疯魔般,亲自带队在匠户街外围进行地毯式搜捕,终于在一处废弃地窖中,发现了清廷死士来不及带走的几件东西,基本上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
但死士核心成员,在纵火制造混乱后,如同鬼魅般消失了,显然早有周密撤退计划。
吴守拙在镪水工坊的高墙内,也听到了外面的爆炸和喧嚣。
他担忧地望向镇守府方向冲天的火光,但随即又低下头,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更加专注地打磨着手中一枚小小的铜火帽。
外面的天翻地覆,似乎与他无关。他只知道,将军交给他的任务,是造出更可靠的杀器。
上元盛会,在冲天火光和信任崩塌的阴影中惨淡收场。
汉唐商行和“沧州玉”的华彩初绽,便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阴霾。
刘体纯站在镇守府的废墟前,脚下是焦黑的木梁和未熄的余烬,刺骨的寒风吹拂着他冷峻的脸庞。
这一把火,烧痛了他,也烧醒了他。乱世之中,仅有财富与奇技,远远不够。他需要更锋利的刀,更坚固的盾,更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要足以震慑所有魑魅魍魉的胜利!
沧州的路,注定要用铁与血来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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