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站在南京城外的高地上,望着眼前这座如同巨兽般盘踞的坚城,眉头紧锁已有三日。
城头上,“明”字大旗依旧顽固地飘扬,那些如同蜂窝般密布的“空心台”沉默地指向城外,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亲眼见识了多铎猛攻十日留下的惨重伤亡,也亲自督战尝试了几次进攻,结果除了在城墙下增添更多尸体外,毫无进展。
阎应元的防守堪称滴水不漏,城中守军的韧性远超他的预料。
硬攻,除了徒耗兵力,似乎看不到任何希望。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洪承畴的信使到了。
展开那封来自武昌的书信,代善的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句,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甚至露出一丝恍然和喜色。
洪承畴在信中并未说任进攻不利之事,而是冷静地分析道:“……金陵城高池深,守备已固,兼有阎应元等辈负隅顽抗,强攻徒损我精锐,挫我锐气。
然金陵乃江南第一繁华之地,城中人口百万之众,每日所耗米粮柴薪乃至饮水,皆为天文数字。
其命脉,一在陆路粮道,二在长江水运。大将军若能暂缓攻城,分派精锐,肃清周边州县,铲除其城外羽翼;同时遣水师战船,严密封锁江面,断其漕运补给。则金陵虽大,终成死地。
不出数月,城内必粮尽援绝,人心惶惶,生变在内,届时或可不攻自破,或可一鼓而下矣。此乃釜底抽薪之策,望大将军明察。”
“好!好一个釜底抽薪!洪承畴老成谋国,此言甚善!”代善拍案叫绝,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立刻改变了战略,不再执着于啃城墙这块硬骨头。
清军的大规模攻城行动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大批清军铁骑如同梳子般撒向南京周边地区,溧水、句容、江宁镇等尚在明军手中或态度暧昧的城镇相继遭到猛烈攻击。清军手段酷烈,进攻凶猛,抵抗者屠城,归降者严控,彻底扫荡一切可能为南京提供支援的据点。
与此同时,长江江面上,从武昌顺流而下的清军水师战船开始频繁游弋,组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任何试图靠近南京岸边的船只,无论是民船还是可能的粮船,都会遭到无情攻击或扣押。
通往南京的漕运生命线,被硬生生掐断。
为了将孤立策略执行到极致,代善又立刻传令给正在扬州方向作战的平西王吴三桂:“加紧围困扬州,不得使其一兵一卒、一粒米粮南下援救金陵!务必阻绝扬州与南京之间一切交通联系!”
命令迅速被执行。吴三桂麾下的关宁军本就战力强悍,对扬州的围困更加严密,使得史可法等人无法对南京做出任何策应。
转眼之间,南京这座巨城,虽然城墙依旧巍峨,守军依然严整,却仿佛成了一座被从陆地和水中同时孤立起来的巨大孤岛。
外部的物资和援兵再也无法进入,而城内的消耗却在一天天持续。
代善的大军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在城外深沟高垒,扎下更加坚固的连营,仿佛一条巨蟒,开始用身体缓缓缠绕、收紧,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南京攻防战,从激烈血腥的攻坚战,转入了看似平静却更加残酷和绝望的围城战与消耗战。
城内的阎应元和他的军民们,将要面对的,是比枪炮更为可怕的敌人——饥饿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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