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月色被浓重的乌云吞噬,唯余几点惨淡星子照耀着光明顶。明教总坛今夜静得可怕,连惯常巡逻的教众脚步声也消失了,只有山风呜咽着掠过石砌建筑,带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圣火广场上,景象骇人。数十具明教教众的尸体以各种姿势倒伏于地,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殿门前,四位衣饰华贵之人倒地身亡,正是威震武林的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他们脸上凝固着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圣殿内,烛火不安地跳动。
明教教主方腊背靠圣火祭坛跌坐,华贵的袍服破碎不堪,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胸前一个深陷的掌印清晰可见。他呼吸急促,眼中交织着愤怒、痛苦和一丝绝望。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清瘦老者。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须发如雪,脸上布满岁月刻下的沟壑。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不见丝毫浑浊,只有积淀了数十年的冰冷恨意和复仇后的些微空洞。一股至阴至柔却又磅礴无比的真气环绕在他周身,使空气都变得凝滞沉重。这正是他苦修而成的《九阴真经》真气,凭此他一人便杀穿了整个光明顶。
“为…什么?”方腊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每说一句就引发一阵剧烈咳嗽,“阁下…究竟是谁?与我明教…有何深仇…”
老者目光如冰,声音沙哑似寒铁相擦:“三十年前,福州。你们为盗《万寿道藏》,血洗黄家满门。”
方腊瞳孔猛然收缩。他记起教中卷宗确有记载:三十年前,一位地方舵主为夺取正在编纂的《万寿道藏》,带人夜袭福州黄家满门,将黄家一家老小屠戮殆尽。
“我就是黄裳。”老者语气平静,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当年奉旨编纂《万寿道藏》,外出访求典籍。归家时,只见满院尸骸,血流成河。”
为报这血海深仇,黄裳发愤通读道藏,遁入深山数十年,终于悟出旷世绝学《九阴真经》。
今日,他便以这九阴真气,一路杀上光明顶,报仇雪恨。
黄裳缓缓抬手,精纯的九阴真气在指尖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方腊拼尽最后力气运起烈焰掌,灼热掌风汹涌而出。
然而至阴至寒的九阴真气如无形之水,轻易湮灭烈焰。黄裳的手掌轻按在方腊天灵盖上。
方腊身躯一震,眼中神采迅速消散,气绝身亡。
大仇得报。黄裳站立原地,剧烈喘息着。数十年的执念一朝得偿,预期的快意并未持续,反而有一股巨大的空虚和疲惫席卷而来。他的一生似乎都被仇恨填满,如今仇敌尽诛,前路竟茫然无措。
稍作调息后,黄裳开始搜查这座宏伟圣殿。明教盘踞此地五十年,或许还藏有与他家族惨案相关的线索。
他推开一扇沉重的石门,后面是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这里显然是明教存放最重要物品之处。密室内典籍林立,不乏武功秘籍,还有许多关于明教教义和历代教主的记录。
黄裳目光扫过,最终落在密室最内侧的墙壁上。
那里工工整整供奉着一幅人物水墨画像。画纸已微微泛黄,但保存极好,可见主人珍视程度。
画中人身穿青衫,身形挺拔,面容俊朗非凡,嘴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慵懒弧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深邃,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却又超然物外,不染尘埃。整体气质飘逸出尘,宛如游戏人间的谪仙。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细密小字:“圣教之源——霍山祖师所传恩师‘逍遥仙尊’周易圣像,历代教主敬奉。”
看到这幅画的瞬间,黄裳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
尘封六十多年的记忆如洪水决堤,汹涌撞入脑海。
那年他尚且年轻,刚中进士,准备入朝为官,不巧路上遇到了强盗,随从都被杀了,仅剩自己和马夫的儿子郭岩,这是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出现了,救了他们,还收留了郭岩。
那人便是画中之人,自称姓周,名易。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从道家经典到丹道之术,从天地玄理到人生百态。周先生言谈风趣,见解奇高,往往寥寥数语便能点醒黄裳苦思多年的困惑,令他茅塞顿开。他们在那道观中坐而论道三日,竟丝毫不觉疲倦。
那三日的论道,如同在黄裳心中种下种子,对他日后通读《道藏》、领悟《九阴真经》的至阴之道,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可以说,若无当年“周先生”的点拨,奠定他对道学理解的根基,他绝无可能仅凭自学创出这震古烁今的《九阴真经》。
六十多年过去,岁月在黄裳身上刻满痕迹,那位周先生在他记忆中也渐渐模糊成一个符号。他甚至一度怀疑那是否只是年轻时的一场幻梦。
可他万万没想到!
竟会在此时此地,在刚刚屠戮殆尽的仇敌魔教核心密室里,再次看到“他”的画像!
而且是被明教尊为“逍遥仙尊”,作为创始人霍山之师的“圣源”形象供奉!
那位超然物外、与他坐而论道的周兄弟,竟然是这搅动天下风云、麾下教徒杀害他全家的魔教的祖师爷?
六十多年过去,周兄弟若还在世,也该是耄耋老人,可这画上之人,分明仍是当年那年轻俊朗的模样……
黄裳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抚画像上那泛黄的纸面,感受着飘逸出尘的笔墨神韵。
冰冷的杀意早已消散,只剩下满腹惊疑、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迫切。
他死死盯着画中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干涩的嘴唇翕动,喃喃问出那个充斥他全部心神的问题:
“周…周易兄弟……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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