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弟兄们的笑声撞在山壁上,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夜鸟,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夜里格外清楚。江荣廷抬手压了压声,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众人:“宋大哥,你带朱顺和二十个弟兄,熄灭火把,去堵东头的石板桥——那是许金龙逃出街的唯一道儿,藏在桥洞子后头,给我打他个伏击!”
“放心!”宋把头拍了拍他的胳膊,粗粝的手掌带着枪油味,“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庞义,你跟我走!”江荣廷转向捂着胳膊的庞义,他的伤口刚用布条缠上,血还在往外渗,“带剩下的人从后街的矮墙翻进去,抄他的老窝!记住,脚步放轻,别惊动了巡逻的杂碎!”
庞义咬着牙点头,左手攥紧了刀,刀柄被汗浸得发滑:“砍不死这狗东西,我就不姓庞!”
两队人像两条黑蛇钻进夜色里。宋把头一行人猫着腰摸向石板桥,靴底碾过路边的枯草,发出“沙沙”的轻响,混着风声像在说悄悄话;江荣廷则带着人绕到后街,墙头上的碎瓦在脚下“咔嚓”轻响,月光从墙缝里漏进来,照见他们眼里的狠劲——许金龙还在街里的酒馆里做着称霸碾子沟的美梦,却不知两张大网,早已在黑夜里悄悄收紧,只等他往里钻。
“许爷!别睡了!官兵来了,山上打炸了锅!”
那小土匪刚从蒙汗药的迷劲儿里挣出来,浑身发软,几乎是连滚带爬撞进屋里的。他嗓子眼里像卡着冰碴子,声音抖得跟筛糠的破筛子似的,尖利又发飘。
许金龙正怀里搂着半坛烧刀子打盹,那声惊吼像根针,猛地扎进他昏沉的脑袋里。他浑身一哆嗦,酒坛“哐当”一声磕在炕沿上,坛口豁了个小口子。
他哪还顾得上这些,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就往外冲,一双布鞋的后跟耷拉着,在脚踝上晃荡得像两只受惊的鸟。掀开门帘的瞬间,山上的火光“呼”地撞进眼里——已经舔红了半边天,连夜雾都被烧得发颤。密密麻麻的火把在雾里翻涌,像无数烧红的烙铁在眼前晃,烫得他眼仁生疼,连气都忘了喘。
“快撤!快他娘的撤!”许金龙薅住身边一个打盹的崽子就往门外推,那崽子还迷迷糊糊的,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可脚刚迈过门槛,许金龙突然顿住了——这一年他什么事都没做,跟官府井水不犯河水,哪来的官兵?
“都给老子滚起来!”他猛地踹向左右厢房的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巨响,惊得房梁上的尘土簌簌掉。睡得死沉的土匪们被他一脚一个踹醒,嗷嗷叫着摸枪杆子,有个崽子摸了半天,把烟袋锅子当成了手枪,被许金龙劈头盖脸扇了一巴掌。
“宋大脑袋那伙人打回来了!不想死的就抄家伙!”许金龙吼着撞进厨房,手往锅沿一搭,余温还烫着手心。炖肉的油香漫过来,没什么异样,可鼻腔里那点说不出的滞涩感,却像根细针似的扎着。
他眼睛猛地扫过去——案板上摊着个牛皮纸包,纸角卷得发皱,边角沾着些星星点点的灰白粉末,像没扫净的灶灰。许金龙两步扑过去,手指发颤地捻起一点,凑到鼻尖猛吸了一口。
没味。
一点特别的味道都没有。
可就是这“没味”,像道惊雷“轰”地劈进他脑子里——傍晚菜,可不就是这样?没任何怪味,就像平常吃的一样,他们才呼噜呼噜灌了个底朝天!
“操!”他狠狠把纸包掼在地上,粉末扬起来迷了眼。难怪!这蒙汗药竟是无色无味的!弟兄们才毫无防备地着了道,后厨那厨子……定是他悄没声息掺进了菜里里,早就卷了东西跑了!
火光映着他狰狞的脸,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喉咙里像堵着团火,烧得他恨不得把牙都咬碎——这阴沟里翻船的窝囊气,比刀割
“邱玉香这个贱人!”许金龙抓起纸包狠狠攥在手里,指节捏得发白,药末从指缝漏出来,像撒了把烧过的香灰,“敢给老子下蒙汗药!”
“咋、咋了许爷?”小土匪揉着红肿的眼睛进来,见他脸青得像块猪肝,手里还攥着纸包,腿肚子当场就转了筋,说话都带了哭腔。
“把那娘们抓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许金龙一脚踹翻了墙角的柴堆,干柴滚得满地都是。
邱玉香的蒙汗药劲儿还没褪尽,半醒不醒地被许金龙的人薅着胳膊拽过来,像拖一头刚从泥里捞出来的牲口。拖拽时裙摆扫过碎石,蓝布围裙早沾了大片泥污,边角磨得发毛,鬓角那支素银钗歪歪扭扭挂着,钗头的小银铃晃悠着,一下下磕在她汗津津的脸颊上。
她喉咙里还卡着药劲儿的滞涩,骂声却已经炸了出来,带着点刚醒的沙哑,却比马蹄踏石还脆生:“许金龙你个挨枪子的短命鬼!姑奶奶今天就是死了,鬼魂也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闭嘴!”他咬着牙吼,唾沫星子溅在马鬃上,“等老子杀出这鬼地方,就把你剥了衣裳吊在街口牌坊上!让来往的人都看看,跟老子作对的娘们是个什么贱骨头!”
他拽着马缰绳往街口冲,身后跟着五十来个慌里慌张的弟兄,有人连帽子都戴反了。刚跑出几十步,“砰!砰!砰!”的枪声突然炸响,像头顶落了炸雷,震得人耳膜嗡嗡疼。桥洞下突然亮起一片火光,宋把头带着人从暗处钻出来,枪口喷着火星子,冲在前头的两个土匪像被割的麦子似的倒下去,鲜血“噗”地溅在枯黄的野草上,洇出一大片深色的斑。
“往回跑!快往回跑!”许金龙猛地拽紧缰绳,马被勒得直打响鼻,前蹄在地上刨出小坑。可他的人早被这阵仗打懵了,有的抱着脑袋往墙根钻,有的慌不择路冲进草垛,还有个蠢货竟一头撞在门板上,晕头转向地喊:“官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乱糟糟的像群没头苍蝇。
刚退到街心,迎面就撞见江荣廷带的人——他们不知啥时候摸进了街,枪口正对着土匪们的胸口,黑黢黢的枪眼在火把下闪着冷光。两面夹击的火力网里,土匪们惨叫着倒下,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反抗的土匪的没几个,都缩在墙根下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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