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隔离阀控制室的走廊,已化为一片炼狱。
灯光在血红色的应急照明和彻底黑暗之间疯狂闪烁,仿佛“看守者”狂怒的心跳。墙壁上裸露的线缆如同活蛇般扭动、抽打,迸发出致命的电火花。通风管道中喷出的不是空气,而是灼热的蒸汽和带有腐蚀性的灭火泡沫。更可怕的是那些“看守者”具现化的实体它们由熔融的金属、破碎的显示屏碎片和纯粹的能源构成,扭曲成非人的形态,从每一个检修口、每一个转角扑来,发出刺耳的、混合着静电噪音和非人语言的咆哮。
“左翼!开火!” “铁砧”小队队长,一个代号“堡垒”的壮汉,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沉闷而坚定。脉冲步枪蓝色的能量束精准地点射,将一只刚刚凝聚成形的、散发着高温的金属傀儡打散成一地炽热的液滴。
伊恩·英尼斯博士紧握着步枪,他的射击远不如职业士兵精准,但求生的本能和肩头的责任让他咬牙坚持。阿娜斯塔西娅·佩特洛娃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她更多时候在利用对站点结构的熟悉指引方向,规避最危险的区域。
沃森审查官的表现出乎所有人意料。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下达命令的官僚,她握着手枪,动作僵硬却异常果决,在一次袭击中,她甚至推开了一名差点被能量触须扫到的技术人员,自己手臂却被擦过,防护服瞬间焦黑,她只是闷哼一声,继续举枪射击。
“还有五十米!”阿娜斯塔西娅指着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印有辐射警告标志的隔离门喊道。
就在此时,整个走廊剧烈一震,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头顶的金属天花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块的加固结构开始脱落!
“能量填充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站点结构正在崩解!”马尔科姆的声音从伊恩断断续续的耳机里传来,充满了静电干扰和背景的爆炸声,“主磁场……快要撑不住了!”
“快!”伊恩吼道。
众人拼命冲向那扇门。然而,就在距离门口不到十米的地方,他们前方的地板猛地向上拱起、撕裂,一个由无数破碎管道和炽热能量核心构成的、更加庞大的实体仿佛是“看守者”愤怒的化身拔地而起,堵死了去路。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股席卷一切的金属与能量的风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过不去!”“堡垒”怒吼着,将脉冲步枪的能量输出调到最大,但射入风暴的能量束如同泥牛入海。
绝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
就在这时,沃森审查官突然停下了射击。她看了一眼那扇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隔离门,又回头看了一眼伊恩和阿娜斯塔西娅,眼神中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恐惧、悔恨、决然,最后归于一种奇异的平静。
“英尼斯博士,”她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异常清晰,“基金会……是为了保护。”
没等伊恩反应过来,她猛地将自己手枪的能源包拔出,狠狠按在自己受伤手臂的焦黑处!高能量瞬间过载,引发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
“不!”阿娜斯塔西娅惊叫。
但这并非自杀。沃森利用这次自残式的过载,产生了一股短暂但极其强烈的生物信号和能量脉冲,这瞬间的异常吸引了那“风暴实体”的全部注意力!它发出一声困惑而暴怒的嘶鸣,暂时放弃了对伊恩等人的压制,转向了沃森这个“异常信号源”。
“就是现在!走!”沃森在最后一刻,对着伊恩声嘶力竭地喊道,随即被汹涌而来的金属和能量风暴彻底吞没。
伊恩的心脏如同被狠狠击中,但他没有时间悲伤。“堡垒”和剩余的特遣队员抓住这宝贵的空隙,用密集的火力暂时压制了实体的一角,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走!”伊恩一把拉住几乎呆住的阿娜斯塔西娅,两人连同几名特遣队员,连滚带爬地冲过了最后十米,重重撞在了隔离阀控制室的厚重金属门上。
“堡垒”用特制的炸药炸开了门锁。几人冲进控制室,反手将扭曲的门板死死堵住。门外,传来“风暴实体”疯狂的撞击声和特遣队员最后的战斗呼号。
控制室内相对完好,但剧烈的震动让所有仪表盘都在疯狂跳动。中央,是一个需要手动旋转的巨大轮盘阀门控制器,以及一个闪烁着红色警告灯的紧急泄压拉杆。
“能量填充百分之九十九!奇点生成临界!”耳机里,马尔科姆的声音带着静电的嘶哑和一种异样的平静,“伊恩……Scp-037的约束快到极限了。它一旦失控,会直接引爆所有能量。”
“马尔科姆!你那边怎么样?”伊恩一边扑向轮盘阀门,一边急切地问道。他和阿娜斯塔西娅,加上幸存的“堡垒”,三人一起用尽全力开始逆时针旋转那冰冷的金属轮盘。
“我……有一个想法。”马尔科姆的声音断断续续,“主磁场发生器……它的核心也是一个能量共振器。如果……如果我把它过载,产生的逆向磁场脉冲,也许……也许能暂时稳定住Scp-037,为你们争取最后一点时间……也能……对‘看守者’进行最后一次反击。”
“过载核心?马尔科姆!那会……”阿娜斯塔西娅惊骇地喊道。
“我知道。”马尔科姆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工程师完成最后调试的满足感,“这是我能为Site-22……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告诉议会……马尔科姆……尽职了。”
通讯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一股强大的、方向相反的磁场脉冲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Site-22!主控室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所有的灯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应急电源提供的微弱红光。
而与此同时,伊恩他们感到手下的轮盘猛地一松!阀门开启了!地底奔涌的失控能量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不再疯狂涌向共振腔!
“成功了!能量填充停止!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九!”阿娜斯塔西娅看着控制台上终于停止攀升的读数,带着哭腔喊道。
但危机并未解除。共振腔内的能量依旧处于临界点,奇点随时可能因为微小的扰动而生成,而这一次,将是不受控制的毁灭。
“必须启动奇点生成序列!现在!”伊恩吼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在能量自然衰减前,完成它!”
他扑向那个红色的紧急泄压拉杆它实际上也是强制启动奇点生成的最后开关。但拉杆上方有一个清晰的警告:“手动启动需同步进行生物特征锁验证。验证期间,操作者将暴露于高浓度信息辐射下。生存几率:低于0.1%。”
低于0.1%。这意味着,拉动这个拉杆的人,几乎必死无疑。而且死法,是被“看守者”和地底网络蕴含的庞杂信息流彻底冲刷、湮灭意识。
伊恩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就向拉杆抓去。
“等等!”阿娜斯塔西娅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坚定。“伊恩,你需要活下去。你需要……向议会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需要应对那个……深空的东西。”她看着伊恩,眼中是清晰无比的决别,“这个……让我来。”
“不!阿娜斯塔西娅!”伊恩想要挣脱,但“堡垒”队长那只沾满血污和油渍的大手,也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量大得让他无法动弹。
“博士,她说得对。”“堡垒”的声音沉闷,“总有人要留下。这是任务。”
阿娜斯塔西娅对着伊恩露出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复杂的微笑,包含了理解、信任,以及未尽的话语。然后,她毅然转身,双手握住了那个红色的拉杆,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生物特征识别板上。
刺目的红光从识别板上爆发出来,瞬间将她吞没!她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眼瞬间失去焦点,仿佛有无数的影像和数据在她瞳孔深处疯狂流转。
但她没有松手。
她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将拉杆推到了底!
嗡——!!!
一股无法用声音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恐怖嗡鸣,从地心深处传来!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灵魂!控制室的地板、墙壁、一切,都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扭曲、拉伸!光线变得怪异,色彩失去了意义!
奇点,正在生成。
伊恩眼睁睁地看着阿娜斯塔西娅的身影在那片红光和空间扭曲中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彻底消失。连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门外“看守者”那疯狂的咆哮和所有攻击性的实体。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那充斥一切的、源自虚无的嗡鸣,以及空间中那个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感知到的、正在疯狂吞噬一切物质和能量的……“点”。
伊恩瘫倒在地,大脑一片空白。“堡垒”队长松开了他,靠着墙壁滑坐下来,面罩下传来粗重的喘息。
他们成功了。
但也失去了太多。
几分钟后,那恐怖的嗡鸣开始减弱,空间的扭曲感逐渐平复。控制台上的读数显示,共振腔内的能量水平正在急剧下降。那个微型奇点,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将Scp-037以及其相关的信息结构从这个宇宙层面“剪除”后,悄然蒸发消失了。
Site-22保住了?地球暂时安全了?
伊恩挣扎着抬起头,透过观察窗(它奇迹般地没有完全碎裂),望向主收容室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物。
Scp-037,那颗困扰了基金会数十年的微缩恒星,连同囚禁它的磁场,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被烧灼、扭曲的空腔。
就在这时,伊恩那破损的耳机里,传来了一个微弱但清晰的、来自Site-98索恩博士的信号,信号似乎穿越了某种刚刚平息的时空扰动,带着极度的惊恐:
“伊恩……奇点……它确实抹除了Scp-037的信标……但是……那个深空实体……它没有消失!”
“它……它刚刚进行了一次无法理解的超光速跳跃!它现在……就在木星轨道外侧!并且……它正在向地球……发送一段新的、更强大的信息流……”
“这段信息……只有一个不断重复的词语……”
“‘回家’。”
伊恩的血液,瞬间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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